“那么——” 她素手轻抚着他下颚,“那么,我们可以斟酌一下,几时个小娃娃。” 只听这样的言语,靖王的笑容就变得格外柔软,却仍是很理智地道:“等宁夫人亲口证实了,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 孟观歇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回到家里,心神放松下来,终于可以安心入眠。 徐幼微陪着女儿做完功课,又说笑一阵子才回了正屋。 洗漱歇下时,她在柔和的灯光影中,凝视着观的睡颜,好一会儿,轻轻地在他额头印下一吻,熄了灯。 在他身侧躺下,他便将她抱到怀里,语声含糊而沙哑:“小猫?” “嗯。”她寻到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睡吧。” “是得好好儿睡一觉。”他吻了吻她的,“等我缓过来,你再跟我找补。” 找补什么啊?她忍不住笑了,依偎到他怀里,安然地阖了眼睑。 一早,孟观醒来的时候,发现子已经不在身边,扬声唤道:“小五?” “嗯?来了。”伴着轻快的应声,徐幼微端着一盏茶走进寝室,到了前,“渴不渴?” 孟观坐起来,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之后随手放到头的小柜子上,把她拉到怀里。 徐幼微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 两个人也不言语,只是这样静静相拥。 只是这样,便觉安然静好。 这天是中秋节,上午,孟观带着幼微去给岳父岳母请安,下午则先后去了宁府、原府。 到了原府,恰逢原冲和南哥儿在老爷子、老夫人房里。 “伯父!”南哥儿一看到孟观,就绽出甜甜的笑容,张着手臂跑向他。 “当心摔着。”孟观笑着,把南哥儿抱起来,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小子,还记得我?” “记得啊。怎么会忘呢?”南哥儿笑嘻嘻的,“祖父说,你们今要是不来,明我们去找你们。” “明儿去找我们,给你多备些好吃的、好玩儿的。” “好啊!” 原老爷子笑眯眯地瞧着一大一小,道:“难得,这么投缘。” 原冲则笑道:“哪有跟观不投缘的小孩儿?长成他那样,孩子只看脸就被收买了。”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会变味儿。” 原冲只是笑。 南哥儿则不管父亲、祖父拌嘴,甜甜地唤徐幼微:“伯母。” 徐幼微笑着应声,握了握他的小手,继而走到对自己笑着招手的老夫人身边,问:“之澄呢?” “去靖王府了。”老夫人笑道,“王妃给林漪、原家的孩子们踅摸了好些新奇的玩具,让她过去看看,合心意就带回来。适合林漪的,王妃已经选出来,送到孟府了。” 徐幼微笑道:“那敢情好,王妃找到的东西,都非寻常可见的。回头我要好生想想,如何回礼。” “你跟之澄商量着来就是了。” 这边两个人说着话,那边抱着南哥儿的孟观和老爷子、原冲亦是谈笑风生。 老夫人瞧着观,不由得想:这样喜孩子又招孩子喜的人,该早些有自己的亲生骨才是。随即又笑,自己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孟太夫人、观、幼微都是安于现状的样子。 徐幼微不经意间瞥过观,心里也在想孩子的事儿:师母说,她因着调理、活动筋骨并重,平里胖了瘦了放一边儿,完全可以生儿育女。 想到此事,便是心悦。 这又是一个喜与的不同之处:再喜,想到怀胎之苦、生子之惊险疼痛,总会有些打怵;而今却是不同,苦痛变得微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迫切地想要这段恋的结晶。 付诸深的理智的男人,会变得极其隐忍克制; 陷入深的女子,则会变得极其勇敢,没有惧怕。 . 时年秋末,太后薨。 帝哀恸不能自已,辍朝数。 京城各处不见,家家户户为红颜早逝的太后服丧。 内外命妇哭丧之后,俱是留在家中,鲜少出门走动。 到了今时今,太夫人与幼微说起太后,总忍不住一番唏嘘:“她和观年岁相仿,往里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那么早就离开。” 死者为大,再大的过错,再多的不是,都随着生命的凋零成为昨逝水。徐幼微能做的,也只有婉言宽婆婆。 靖王妃的哀伤,要比孟家婆媳两个更深一些。到底是年岁相仿的人,早些年,有过几分情。 徐幼微想见的到,为此,得空便轻车简从造访靖王府。 一次,靖王妃苦笑道:“人活一世,到底是活什么?” “也不少啊,至亲的人、友人、嗜好,随意数一数,就足够将岁月填的的。”徐幼微笑道,“谁都一样,子不可能只有平淡或喜。至于眼下,你要为着我,少一些伤,多一些展望。” 靖王妃亲昵地戳了戳她面颊,“小小年纪,恁的通透。” 徐幼微笑着眨了眨眼睛。通透什么啊?只是观让她看过的苦、痛、挣扎太多了,哪一桩拿出来,都非今生所遇坎坷能比。 这天道辞离开靖王府时,在外院遇见了靖王。 徐幼微便下了马车见礼。对这位王爷,平心而论,她从不反。不论前世今生,他所作的一切,都是顺势而为。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出,某种程度上,观对靖王很好,不管靖王捅了多大篓子,他都没脾气,能够全然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诸事,予以谅解。 原冲是怎么说观的?——“我看出来了,你对靖王,比对我都好,儿就舍不得他出事。告诉你,往后要分出轻重,明里暗里的,我得在你这儿排第一,不然,看我怎么给你。” 当时观笑得不轻,说你别跟争风吃醋的小媳妇儿似的行不行?惹得原冲追着他一通打。 一想起,就让人心生笑意。 此刻的靖王,双手拢着个纯白的球,见徐幼微行礼,忙笑着腾出一手抬了抬,“四夫人快免礼。颖逸今儿还好吧?” “还不错。”徐幼微一面答话,一面看着那个白的球,辨认出是一只小猫。 “喜猫么?”靖王留意到她在看手里的小家伙,托起来让她看,“刚踅摸到的。你要是喜就带回去,我再给颖逸找一个。” “不用,不用。”徐幼微忙笑道,“我婆婆房里有一只猫,也很讨人喜,我每哄着它就行了。” 靖王觉得她的措辞很有趣,逸出大大的笑容,“那我就拿回去给颖逸了。” “不耽搁王爷了。”徐幼微欠身行礼,站到一旁。 靖王走出去两步就停下,问道:“静宁没再瞎折腾吧?她要是再胡闹,你跟我说,我有的是法子治她。” 徐幼微莞尔,“多谢王爷,不过不用了,静宁公主应该不会再一意孤行了。” “什么一意孤行,她那是糟蹋孟老四。老四再不济,也不是她那样的二百五能惦记的。” 徐幼微强忍着心头的笑意。 “你治得住她就行。”靖王笑着对她摆一摆手,“快回家吧。” 徐幼微点头说好。 回到孟府,问过谨言慎宇,得知孟观一如前些子,今要留在中。 对此,她是喜闻乐见的。皇帝正是最难过的阶段,最需要亲近的人陪伴安抚。 回房洗漱更衣,她去了太夫人房里。 大夫人、二夫人、二娘、三娘、四娘、孟文麟都在。不知是何时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他们每晚间都会来太夫人房里用饭。太夫人与徐幼微自然是喜闻乐见,吃饭这回事,人多些才好。 徐幼微冷眼瞧着,这一年,大夫人、二夫人虽然没明打明地说过什么,却是一步步的做出了改变,不论惯有的做派,还是家里家外的事,将四房的利弊得失作为行事考量的准则。这种改变,不论因何而起,笑着接受都是有益无害。 . 靖王给子放下寻到的小猫之后,便返回了里。 这一阵,小皇帝离不开孟老四,孟老四顺手把他捎上了。 他行至南书房外的时候,已近亥时,室内静悄悄的。 室内,临窗的桌案前,坐着替皇帝批阅奏折的孟观,皇帝则已在临窗的大炕上沉睡。 靖王挑了挑眉,没出声,在与孟观相邻的桌案后方落座。 在观建议之下,皇帝让他协理工部事宜,并执掌内务府。每相关的公文奏折也着实不少。 顾鹤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孟观和靖王各奉上一盏茶,继而退下。 孟观一面慢条斯理地喝茶,一面看着奏折。 靖王喝了一口茶,俊脸立时纠结到了一处:这也太苦了!到底是浓茶还是汤药? 他下意识地望向孟观,却见孟观正一脸嫌弃地瞧着他,还用口型对他说:娇气。 气得他。 他磨着牙,劝着自己忍下了——总得顾及那个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崽子不是? 夜半,靖王实在乏累了,窝到躺椅上歇息,入睡之前,见孟观仍在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 天生受累的命。他腹诽着,阖了眼睑,转头睡去。 夜半,却被皇帝的呓语吵醒。 “四叔,四叔!”皇帝语气焦虑地唤着。 靖王稍稍偏了偏头,望过去。 孟观嗯了一声之后,见皇帝神有异,连忙走到临窗的大炕前,抬手抚了抚皇帝的脑门儿,又握住他的手,“没事,没事。” “四叔……” “我在,安心睡。” 皇帝含糊地哦了一声,渐渐安静下来。 靖王原本担心,皇帝要结结实实地消沉一阵子,然而事实却非如此。 太后入土为安之后,皇帝就振作起来,功课方面格外用功,听朝臣议事的时候,也总是全神贯注地聆听。要说变化,自然也有,话少了些,却显得更加依赖他的太傅。 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