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梵——!”阿九下意识地大声喊出了他的名字。寂梵听到这声呼唤,被散混诀打得浮在空中的他,艰难地转向头看向她,微弱地开口:“阿......九,阿九......生......辰......”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子迅速坠落下天门,在层层白云间消失不见,惊得她颤着,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寂梵被打散最后的七魄掉入人间,魔界的人看到大势已去,迅速撤退,留一地残败。 “尹烨!!!”倪浅心中无言惊叫出声,她心中恍然,这才知晓,尹烨为何一直是个残破不全的魂魄,顿时心中溢出腔的怒火。 阿九看着那片空的地上,还残留着寂梵的血迹,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泣不止,三万岁生辰,她第一次面对杀戮离别,心痛难抵。 彼时她才知晓,漫长岁月里被不在乎的人诟病揣测恶意相向,远没有失去在乎的人让人觉得心痛绝望。 她愤恨地看向天帝,这个她一向敬重的父亲。 天帝被小女儿的神情吓到,暗自稳了稳心神,淡定地解释道:“他没有死,这世上灵魂反复,只有轮回,没有泯灭。” 倪浅心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天帝继续道:“阿九与他缘分不浅,以后的不久还会再见面的,切莫伤。你天劫将至,做好准备应劫。” 阿九嚎啕了一阵,被天帝几句糊,反而嚎不出来了,疑惑地问:“寂梵当真没有死?” “当真。”天帝被她带着泪花的小眼神紧紧地盯着,面不改,和蔼无比。 倪浅看着阿九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在心中大叫:“你这笨蛋!” 阿九挂着眼泪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人间。”天帝支支吾吾,这小女儿还没去过人间。 “我也要去!”果然!天帝扶额,内心焦躁,手心里的宝这是要追着男人忘了爹爹不成? “不行!你要应劫了!”天帝一口否决,负手而立,声音洪亮而威严,心想:这下不敢了吧? 阿九身子一缩,瞧着底下深不见底的茫茫白云,眼睛一闭,狠下心来,心道:“寂梵,我还没拿到生辰礼物,追到人间也得找到你!” 她轱辘一滚,随着滚滚红尘而掉入了人间。 待天帝反应过来,心中一急,看来这劫已经到了,凝指一道虹光追着阿九的身影往下而去。 他叹口气,算是护着她了。 倪浅在阿九滚入人间的瞬间身而出,不由呼出一口气来。 人群散尽,鹤忆仙君拿着酒壶飘然而过,酒尽戏散,他拿过寂梵刚刚掉落的一块双鸾玉,无奈地摇头:“啧啧,呆狐狸从月老那求来的玉还没送出手啊。” 飞身一跃,天外飞来一只仙鹤,脚上一踩,单脚踮在鹤上,飞到那天门外,随手那么一丢,倒着身子侧在一旁,拿着酒壶慵懒地饮酒。 焕枫瞧着目瞪口呆,就那么丢出去了? “仙君怎么能把月老的玉随便丢了?” 鹤忆仙君微眯开一条,看了他一眼,继续饮酒:“玉会到有缘人身边的。小枫,这天的热闹散了,恐怕又得冷清几千年了。” 焕枫嘴角心道,本不就是如此吗? 倪浅看着那玉眼,左看右看,却也一时没想起那玉在哪看过。 倪浅听到耳边有位老人在喊自己,一灵就醒来了,然而只看到幼烟皱着眉还趴在矮塌上,她想起刚刚那个真实无比的梦,伸手去推她:“幼烟!快醒醒!” 只见幼烟眼角滑过一行清泪,悠悠然地醒过来。 ☆、洗净问天镜 倪浅看她面不对,问道:“幼烟,你怎么了?” 幼烟艰难地扯开嘴笑道:“梦到了以前一些事,没事。”她站起身来,“我们快抱坛酒送去给鹤忆仙君吧。” 倪浅心里还惦记着梦中的事,道:“幼烟,你能帮我将酒送去给鹤忆吗?我还有点事,想去找个人。” 幼烟点头道:“好。你要小心,毕竟你......” 倪浅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怕什么?我又不会让自己吃亏。” 倪浅出了卿音殿,凭着梦中的记忆摸索着,倒真给她找到了一颗系红丝带的月老树。 她左顾右盼也没见到个人,干脆三两下攀上那树上坐着,拢手在嘴前大喊道:“月老!月老!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你这棵树给扯光了啊!月老......月老!” “慢慢慢!九公主怎么过了万把年了,一回天就要折腾老朽这棵树?”月老拄着拐杖急急走出来,白须飘飘,两脸颊上各有坨红晕。 倪浅扬眉道:“不是你叫我来找你的吗?刚刚在我的梦里也不是你叫醒我的吗?” 月老本还想装傻充愣,这下败了,不由苦笑道:“好好好,九公主你说的是,是老朽唤醒九公主的。” 倪浅伸手随意拽起一红绳道:“好,你们个个觉得我就是九公主的转世,就先告诉我,寂梵那缕魂魄去哪儿了?他送卿音的那一对双鸾玉是不是从你这得来的?” 月老汗涔涔地仰首看向自己心照顾的月老树,一张脸心疼得皱了褶子,忙道:“寂梵他在哪我也不得而知啊,而那双鸾玉确是当初他从我这求去的。九公主,求你快下来吧,你若是不小心牵扯到了哪红线,这六界里不知谁的姻缘就要了啊!” “了?了更好,你说说这人间那么有情人不能在一起,还不是你牵的红线害的?”倪浅说着一鼓作气,狡黠的眸子转向一堆红线,伸手将那些将断不断的红线紧紧绑在了一起。 吓得底下的月老脸都白了。 “阿九,别再折腾月老了。”一声轻悠悠的声音从月老树里传来,倪浅本来就是在做坏事,吓得脚下一滑,从树上掉了下去。 “啊!!!” 树下一个虚幻的银耳白尾的男子绽出温柔宠溺的笑容,伸出手,将她接了个怀。 倪浅紧紧抱着他,抬首看着这张和尹烨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狐耳狐尾的男子。 “寂......寂梵?”倪浅结巴道。 寂梵笑道:“阿九不叫我‘呆狐狸’了吗?” 倪浅道:“我我......我......”教她现在如何都说不出她不是卿音的事。 寂梵也不纠结于此,伸手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沉声道:“阿九,我终于等到你了。” 倪浅心头一咯噔,似乎从他温暖而虚幻的怀抱中受到了万年的寂寥。 她不懂这是什么觉,一次又一次的,心头闷得慌,却又无法纾解。她以为她与尹烨的前世过往是前世,与她今世无关,她无心无肺地上天窜地,帮他寻找其余的魂魄就够义气的了,可这心里却越发地不是个滋味。 倪浅觉到左手腕上的红绸带下隐隐传来灼痛,越发地钻入心尖,她想伸手去扯,却又扯不掉,急得像个孩子一样。 月老道:“九公主不必在意,机缘到了,自会解开。” “你知道?”倪浅惊奇地看向他。 月老道:“嗯,这红绸缎便是取自我月老处的红线编织的。” 倪浅急道:“那你说说我的手怎么会这么疼,钻心窝子似的?” 月老道:“九公主的情被断,现如今如若动情,便会到灼痛,若是越来越痛,那红绸便绑不住了。” 倪浅闻言,忽而想起自己曾梦回忘川,那孟婆当也是这么说的。 她的情断了。 那究竟是谁断的? 寂梵道:“阿九,别担心,很快就不会痛了。这么久来......谢谢你。” 寂梵说完化为一缕青烟,径自窜入了她间的锁魂囊。 倪浅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捞了空。 果真,她的手突然就不疼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去找鹤忆仙君为妙。 出了月老庙,她一路腾云遇上不少仙君对她指指点点。她隐约听到几句“灾星”、“异类”...... 恰在这时,整个天界传来一声洪亮的钟声,悠远浑厚。 苍穹钟响了。 众人讶异地看向天际一束虹光,纷纷猜忌又是哪路神仙飞升了。 还未一群神仙下定结论,那苍穹钟又一次被撞响,浑厚的钟声响彻天界上空。 “竟然有两位上仙同时飞升?!” “不得了不得了!咱去看看去!”...... 倪浅看着天边窜上云霄的一簇虹光,心下突突直跳,她微蹙着眉加快了速度,落在鹤忆仙君的府邸。 云鹤府外空空,连个守门的童子也没看到,倪浅几步跑进殿去,乍一看,那鹤忆仙君晕乎乎地侧躺在一旁,脚边是已经空了的忆情酒坛。 倪浅嗅着空中的酒香味,上前几步,一踹上去道:“起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焕枫似是听到动静,从外面跑进来,忙道:“公主!仙君他醉了,你酿的这忆情酒酒劲强,仙君他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倪浅闻言,伸脚又是一踹,愤恨地坐在桌上道:“那我的问天镜呢?还有送酒来的人呢?” 焕枫看向鹤忆仙君,目光微闪,上前道:“仙君说等喝完了酒再将问天镜送去给锻灵天尊,这会儿应该还在他怀里揣着。” 倪浅挑眉,跳下桌,几步上前,伸手就掏,不由皱眉道:“哪呢?我怎么没摸到?” 焕枫皱着一张俊脸道:“公主你这样于礼不合,不如等仙君醒......”他蓦然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倪浅一壶茶水往鹤忆的脸上泼去! “咳咳咳......好酒!好酒......” 倪浅怒道:“还提酒?问天镜呢?” 鹤忆一个灵醒了过来,看她这么横眉冷对地,忙伸手摸向前,左摸右摸也没摸到那问天镜! 倪浅当下冷下了脸来。 她正发作,门外突然进来个仙人传话道:“八公主觅琴和千霜仙子历劫归位,八公主在觅琴阁设宴宴请仙界众人,还请仙君莫要忘了。” 倪浅一愣,觅琴和千霜......? 鹤忆赔着笑脸醉醺醺地站起来,道:“九公主,这问天镜被盗......是本仙君的疏忽,本仙君一定会帮您找回来,你看现在我......” “走,我和你一起去。”倪浅道。 倪浅对那个八公主没多少印象,倒是想去看看那个私改司命星君薄子的千霜。 觅琴阁。置于仙云环绕的浮岛之上。 倪浅一路走来,听鹤忆仙君絮叨,才知晓这八公主觅琴擅于音律,师从上古真神无却掌一把聆幽琴。她于万年前在倪浅下界后竟也下界历劫了。 倪浅闻言,略一诧异,正逢走到觅琴阁门口,两个娥朝着前来祝贺的仙人拜礼,看到倪浅不由蹙眉道:“这......九公主?” 另一人搭话道:“公主说了,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便请进吧。”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