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威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向酒柜。 马歇尔见他似乎准备扔下他干自己的活儿,立刻直起身喊道:“那还有一个故事呢?” “还有一个?”正擦着酒柜的威尔疑惑道。 “对,没错,你不是说你要给我讲两个故事吗?”马歇尔提醒。 “你想听?”威尔放下手中的抹布,侧过身看着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马歇尔突然发现,在酒柜那昏暗的灯光照下,威尔那原本湛蓝如海的双眼,突然变成了碧绿,如同那幽静的雨林,让他突然忘记了说话。 在短暂几秒的愣神过后,马歇尔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说:“……是的,我坚持。” “那好吧。”威尔说着,突然解下了间的白围裙,“第二个故事是,关于我之前说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第一个故事只是我编造出来的威尔伯的经历。” 马歇尔当场愣在了原地,不单单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还因为对方的口音,那是纯正的美式英语,马歇尔甚至听不出他的声音里带着什么口音,更奇特的是,那人的低音炮现在突然变成了轻柔明亮的男中音,而那举手投足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叫西奥罗德·莱希特,而这个姓氏也如你所见,我的父亲是一个德国人,母亲是意大利人,而且很早以前他们就去世了,我一直和我祖母生活,从六岁一直到十七岁。是的,我今年只有十七岁,而不是你认为的二十三岁。而且我并非一名调酒师,我只是一名洗碗工。” “我接近你确实带有目的,我想推销我自己。从你的着装打扮,我看得出你是一名经纪人。没错,我能轻易分辨谁是经纪人而谁不是,当然,你口袋里出一个角的名片也说明了这一点。这个酒吧里除你之外,还有七个经纪人,但是恕我直言,他们每一个都混得比你好。” “那你为什么……”马歇尔的脑子完全变成了浆糊,再加上酒作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西奥罗德用纸巾,擦下脸上涂着的妆容。卸妆之后,虽然整体没多大变化,但他确实看上去比之前年轻得多,就像一个高中生。 “为什么选择你?”相比之下,这个少年的声音非常清晰,正如他的思路,“因为你落魄,所以你不会抬高门槛,不会见我是一个少年就将我打发走,毕竟你已经一无所有了,再拼一次又如何?从刚才的对话中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为人,我对你就算落魄至此也依旧保持幽默以及希望很意,阿普顿先生,而你也已经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耐,我可以让你尝试一下成为我的经纪人。” 西奥罗德说着,走近了一步,吧台的明亮灯光又让他的眼睛变成了蓝。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席话,马歇尔也许只会将他当成一个安静的美少年。 但是,他却如此大胆,又如此自信地利用这种方式,向他这个潦倒到没有任何经纪公司要的经纪人自荐。 也许是被少年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莫名气势震慑到,马歇尔半天都说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他起了一身皮疙瘩。 他刚才说什么?让他尝试一下成为他的经纪人?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好吧,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是哪来的自信,确定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能耐?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签下你?” “因为……”西奥罗德笑了,那个笑容让马歇尔突然无所适从,“在刚才,你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我的身上,所以你没发现我已经把你的薯条吃完了,也没有发现,这杯我第一次自己调的尾酒,其实是一杯狗屎。” 少年说着,收走了马歇尔面前的空盘子,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 马歇尔愣愣地看着他略微消瘦的背影,在原地坐了至少三分钟,突然拿起那杯尾酒,接着…… “噗——”他将那奇怪的体全部了出来。 这小子……当真是个人才啊……没错,他的注意力确实被他湛而具有染力的演技全部夺走,否则,他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间,他“请”他吃的薯条,全部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还有刚才那个极具美的调酒,说实在的,要不是他亲口品尝了这杯成品,他绝对不相信拥有那种手艺的人调出来的东西是如此玷污味蕾。 在刚才,他变成威尔伯的一瞬间,他确实有一种引他人眼球和所有注意力的霸道魔力。 马歇尔看着杯中还剩下一点的“狗屎”,回忆起刚才那少年如此自然的神态和举止,猛地将所有体倒入嘴中,然后冲下高脚椅。 “喂,先生,你还没付钱呢!”另一边的真正调酒师注意到他准备冲出酒吧的动作,连忙喊道。 “哦对对对,抱歉……”马歇尔掏出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纸钞硬币,扔在桌子上刚准备跑,又被那调酒师拦下来。 “还有一杯尾酒和薯条。”对方指了指桌上的尾酒酒杯,以及掉在桌上的一薯条。 “……”他能不能直接跑啊?就那杯狗屎如此难喝还要他付钱?!以及那份薯条明明是你们洗碗工吃掉的吧!马歇尔看着调酒师,调酒师也看着马歇尔,顺便,他还瞟了眼门口朝这边张望的几个壮汉。 ……好吧,你赢了。马歇尔认命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心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让那熊孩子知道尊重长辈,余光却见桌上放着一块手表,正是他的tissot!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马歇尔想着,指了指那块表:“就用这瑞士表吧,这表就算你拿去典当也依旧能换100美金,够了吗!” 调酒师借着吧台亮光看了看那块表,对那几个壮汉点点头,对方这才让开路。 马歇尔立刻跑出酒吧,直接绕道来到酒吧的背后,他看到刚才那完美引整个酒吧所有女目光个极个别男目光的少年,正蹲在后门水池边,清洗着一筐又一筐酒杯。他听见了马歇尔的脚步声,却头也不抬,仿佛洗好这些酒杯就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事情。 “好吧,你说服了我,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一无所有,再拼一次也没有任何损失。”马歇尔说,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少年,等了一会儿,却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提高了音量,“喂,你还在做什么?你没听见我说的吗?你成功了,我同意签下你。” “所以呢?”少年总算开了口,那轻柔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笑意。 “什么所以?” “你成为我的经纪人和我现在洗杯子没有任何冲突。”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现在洛杉矶还处于天,夜晚比起白天要寒冷许多,马歇尔注意到他的双手已经被冰冷的水冻得通红,但他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转过身,从容不迫地看着马歇尔。 “虽然你成为了我的经纪人,但你似乎并不了解我,我理解,毕竟我们才刚刚见面。所以,我很乐意给你说明一下我的情况。首先,我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所以我不在乎我现在正在做什么。我和酒吧老板签订的合同是结制,我会做完今天的工作,拿到今天的工资后,再和你具体谈谈后的工作和规划。” 少年说着,又转过身,洗着他的杯子。 马歇尔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事业有成处事不惊的长者……大概只是眼花吧,马歇尔甩甩头,走到他身边,挽起袖子。 “好好好,依你都依你,不就是洗个杯子吗,告诉你我以前还没有入行的时候也做过这个,还被老板夸洗得干净呢。我跟你一起洗,早点洗完,咱们早点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你有监护人吗?哦对了你说你有个,好咱们干完了就去找你谈谈具体的……” 西奥罗德听着,渐渐笑了起来。 第2章 截然不同的人生 西奥罗德莱希特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平行世界理论,尽管无数的科学家时常会发表一些看似深刻难懂的见解。他是一个务实的人,他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不过正因为这一点,当他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一个真正的“平行世界”时,让他接受这个现实只花费了他五分二十三秒的时间。 事情开始于半年以前。 半年以前,西奥罗德莱希特在他的世界,是一个传奇的名字。在全世界,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西奥罗德莱希特是谁,他是一个“帝王”,一个影视界无可争议的“帝王”。 他获得过十一次卡斯奥提名,四次获得卡斯奥最佳男主角,三次获得卡斯奥最佳男配角,九次夺得金影奖,甚至他还拿过两次美艾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更别提其他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了。只要有他主演的影片,绝对是被大众广为传颂的经典和学院派推崇的佳作。 著名影评人都将他的存在当做是一种上帝的奇迹,仿佛他就是为表演而生,无数影视学院甚至将他表演的作品当做课本,教导学生何为表演,何为情递进。 每个表演系的研究者在研究他的表演时,他们时常会发现,那一层层解剖剖析后的每一次情转变似乎是永无止境的,在他的演绎下,每一个角仿佛都是立体而鲜明的“人”,拥有着人类应有的复杂,而不是一个单纯的纸上作品。 他是一个纯粹的体验派演员,但矛盾的是——如同他的大多数角一样矛盾——他又是如此理智,理智地分析自己在表演时哪做得好,哪做的不好,仿佛站在一个宏观角度,去审视作为微观的自己。这是表现派才拥有的做法。 他的私人生活也是众多媒体不顾一切报道的对象。他们能在他门外蹲守一个星期,就是为了拍到一张他和其他女,或男独处的照片——是的,人们至今都无法清楚他的取向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双恋,有人这么不靠谱地猜测过——但是他的私人生活太过干净,就算他们如何编造绯闻,最终总会不攻而破。 曾经有人为他制作一套纪录片,记录他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切。甚至有的制片人还准备投资一部关于他的影片,但是当一切准备就绪开始选角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演绎他传奇般的一生。 影视界只有一个帝王,那就是西奥罗德莱希特。 在他六十岁的时候,已经给他发奖发到手软的矜持的卡斯奥学院派,破天荒地将卡斯奥终身成就奖到了他的手中,并为他设立了一个西奥罗德莱希特荣誉奖,特别奖励给那些为电影行业奉献一生,出演多部最佳影片的最佳男演员。 只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这位影帝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他累了,很累,非常非常累。 是的,他非常热表演,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要成为一名演员,并为此奉献自己的一生。他是如此热它,以至于每一个角都必须做到尽善尽美,否则就是对角的玷污。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份热渐渐变了质。 在第一次获得卡斯奥提名,成为最年轻的影帝,受众人追捧成天才的那一刻,西奥罗德知道,自己心里有一块地方变了。 他变得喜追逐学院派的目光,他变得喜追逐大大小小奖项,他变得喜看着奖杯堆自己的陈列室,那一刻他的心会无比的足。 为了博得学院派的心,他开始接各种卡斯奥风格的电影——尽管很多他并不喜。为了尽善尽美,每一个角他都强迫自己研究角的一点一滴一言一行,他的疯狂和不顾一切让他最开始的梦想变了质。 他不再支配表演,反而是表演支配了他,他成为了卡斯奥手中最成功最辉煌的失败者,一个名叫“帝王”的奴隶,他丧失了表演最初的快乐。 他得到了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他永远无法对所的人说出自己的慕,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步入婚姻的殿堂,并且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 人们总在争论他的演技巅峰到底是哪部影片,甚至最终他们得出结论,除了最初的几部,每一部影片都是他的巅峰。但是只有他知道,在他所的人走入教堂的那一刻,脸幸福和真诚的自己才是自己演技的巅峰之时。 之后,他变得变本加厉。 直到他被他的私人心理医生诊断为忧郁症和轻微的双重人格障碍症倾向。 入戏过深的体验派表演让他焦虑、失眠、消极、神经衰弱甚至出现强迫症现象,而对自己的表演过于严苛则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分裂出另外一种人格,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分析审视着自己的每一次表演,所以他才能在每一次cut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到位——即使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另外一种人格的存在,而这种人格显然是只有理分析的“表现派”。 医生曾建议他息影几年养好自己的神病,双重人格障碍症还好,但娱乐圈里有太多人因为忧郁症而一蹶不振甚至自杀,如果他再这么演下去,总有一天他也会走上天台。 西奥罗德不甘心自己才三十六岁就从此远离娱乐圈,他并没有听从医生的嘱托,他封锁了一切消息,固执地演着会葬送自己的戏。他开始伪装自己,甚至在生活中他都会演出一副自己很快乐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他甚至很难分出,他自己到底是谁。 他的忧郁症越来越严重,但也幸亏他那轻微的双重人格倾向,那位理的老伙计并不打算就此让他结束自己的生命。 西奥罗德看着自己手里的终身成就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间松了一口气,眼泪也打了布鱼尾纹的深邃眼眶。他在卡斯奥的颁奖舞台上,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他,西奥罗德莱希特,从此退出娱乐圈,成为一个在公园里喂鸽子的老头。 是的,他累了,他在被名誉堆的娱乐圈里丧失了自我,丧失了最初的快乐,他受够了追逐学院派的目光,他只想好好休息。 他的重磅消息在当天晚上让整个娱乐界都炸开了锅,推特上,脸书上,博客上各种网络信息平台都为此争论不休,而始作俑者西奥罗德却关上了手机,躺在冰冷的大上,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从此,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这个少年和十六岁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家庭,相同的好,但是他们又有太多地方大相径庭。 这个少年也是德意混血,而且他的父母也在他六岁的时候因故离开人世,之后他便和自己的祖母一起生活。但不同的是,西奥罗德的父母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音乐学家,而这个同叫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少年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他那和他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的家长,爸爸是普通的修理工人,专门负责上门维修家电,而妈妈则是一家餐厅的清洁工,偶尔还得兼职服务员。他们生活在一个贫困街区,周围生活着墨西哥的移民或者黑人,而少年上的社区公立学校,都是那种需要在门口设立安检的混学校。 可想而知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对于一个少年会造成什么影响,特别是当少年的父母一个因为车祸去世,一个因为癌症去世的时候。 和西奥罗德的母亲一样,少年的母亲也患有癌症,为了治好她全家花费了太多太多时间和金钱,然而到最后,她依然离开了人世,留下一个六岁的孩子和半百的老人,以及巨额贷款。 他们之前还算宽敞的公寓被银行拿去作为抵押,少年则和老人一起住在三十平米的贫民区小屋,每天还要受高利贷的扰。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部在老人身上,让只有五十多岁的一下子白了头,为了还清高利贷,为了少年的学业,她白天里在餐馆里帮忙,晚上还要去商场当清洁工,几乎没有时间去管只有六岁的少年。 于是,从小乖巧的拥有着电影梦的少年,渐渐变成了不学无术,跟着街上混混到处抢劫打架,甚至毒的不良少年。 用了五分二十三秒回顾了少年短暂的十六年人生,西奥罗德很快便接受了自己重生到平行世界的事实。 是的,就是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和他那个世界相似的地方,这个名叫西奥罗德莱希特的少年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他,过着一个不同的人生。而这个世界同样存在娱乐圈,同样存在不同的影视作品和奖项,比如卡斯奥变成了奥斯卡,金影奖变成了金球奖,美艾奖变成了艾美奖…… 但是在少年仅有的观影记录里,西奥罗德没有发现任何他悉或者听说过的影视作品,制作人,演员…… 也许,这就是一次机会。在他的世界,他走过了痛苦而孤独的成王路,他厌倦了追逐奖项和世人的目光,在一次又一次自式入戏中遗失了自己,现在,他有机会,重新找回西奥罗德莱希特。 他有机会远离那个让他痛苦的娱乐圈,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里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 西奥罗德看着瘫软在沙发上的“毒友”,笑着笑着,又突然跌坐在地上,撑着自己的额头,嚎啕大哭。 他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他想,没有任何力,没有了媒体的追捧和聚光灯,他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间被那双一直抓着他的无形大手松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发,他可以站在天台上大吼,然后往前一步,就算跳下去,他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哦,哥们,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哭了,他娘的你到底背着我了多少。”瘫软在沙发上骨瘦如柴的男人看着西奥罗德哭得眼泪鼻涕横,笑骂道。 “这太有趣了……”西奥罗德一边笑着,一边着泪。 “什么?” “这太他妈有趣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男人不知道西奥罗德又为何要笑,但是他见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有趣,所以也笑了,“菜头,你不会疯了吧,哈哈哈哈哈……”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