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沙塔斯城已经四天了,关于典狱长还是没有半点消息。人类不信仰纳鲁,而是追崇圣光。但在曾经的德拉诺和现今的外域,纳鲁又是承载、产生圣光的元素体,也是外域人民共同的信仰,那么向这位神祗祈祷或许有点用处。他试着作出解释——入乡随俗。 他下兜帽径直走向纳鲁,鬓发束在脑后,出额头和脸颊清晰的轮廓。此刻这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庞沾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双眼炯炯有神,像鹰眼一般锋锐。他在这位名为沙塔尔的神祗面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着那擎天的光柱。耀眼的圣光在他黑的瞳孔里投下两道深邃的影子,像要通过它们贯穿他的内心。 雨声阵阵,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他低下头,将右手掌心放在心脏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而祈祷,那就为所有的事情祈祷。 阖上眼皮的那一刻,他到思绪如浪般涌进脑海里。它们翻天覆地,旋转扭曲。他被一种窒息的混攫住,因为远征而被短暂置之脑后的事情在此刻全部浮上来。头脑里想起了嗡鸣,又或是外界内心各种声音的汇集,让他不皱起了眉头,放在心口的手指也绷紧了。 等到再度看见圣光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正抿紧嘴,费力地呼着。 与此同时,五码之外多了一位祈祷者。 他就站在纳鲁面前,与赫尔曼一样,做着虔诚的祷告。赫尔曼转动眼珠就能看到他,稍微侧过脸颊就能完全看清他的样子。他穿着一件黑的长外套,身形颀长拔,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眼睛闭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没有佩戴武器——剑、刀、法杖,或是弓等——因此赫尔曼难以辨别他的身份。 他们不是圣光大殿里面唯一的两个人,他理应不这么在意他的存在。匆匆一瞥就足够,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平凡的祷告者。 可是,他无法只给予略的一瞥。 那个人有一头银白的长发,用黑绳束起来垂在颈后。他皮肤苍白,两颊略微凹陷,突出颧骨,即便在圣光的照耀下,双眼下面也有两道浅浅的影。 高等灵。 赫尔曼皱起眉头,也不在乎对方突然睁眼发现有人正唐突地盯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专注地观察着他。是惊愕在作祟,惊愕掌控了他的目光。灵的外貌特征,加上银白的发,那无疑是高等灵。 为什么外域有高等灵? 他是否是唯一一个? 不,不太可能。高等灵极重视“家族”的概念。他们数量稀少,又要延续纯正的血统,因此总是以家族为单位进行任何活动。 那么他的家族又在哪里? 数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就在这时,那个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在这样的距离,赫尔曼很难听清他正说着什么。只见他把右手握拳放在口,嘴张合吐着话语,或许是祷词。几个琐碎的音节让赫尔曼意识到他正说着自己不悉的语言,或许是上层灵语,或许是高等灵自己的语言。他需要时间回想起那些儿时学过的皮、那些长大后便很少接触的语言,即便是玛维.影歌也从未与他讲过半句灵语。 他逐渐意识到高等灵正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像是要把它浇铸进纳鲁的圣光里。 接着,那个人放下紧握的手,缓慢地跪伏下去。先是膝盖,再是双手、手臂,那么低,似乎连额头都贴到了地面上。 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良久。 赫尔曼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撇开视线,把灵的身影驱赶出视野。他从未见过有人这样乞求过神明,至少在艾泽拉斯没有。对,乞求。 他再次看向侧边的时候,灵已经站了起来。与此同时,画面中多了一个穿着深灰斗篷的女人。她正从后面走向银发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什么,在对方回头之时对他微笑,然后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那女人是血灵,有着绿的眼珠和一头靓丽的金发,即便在这样的天气也泛着光泽。但赫尔曼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高等灵的身上,在男人转过来的瞬间,赫尔曼注意到了他淡蓝的眼睛。 他曾有幸见过温蕾萨.风行者,在他小的时候。那是极为相似的眼睛。 男人和女人低声谈着。女人抚摸男人的脸,而男人抓住她的手,把脸贴近她的手心,不时出笑容。只是他脸颊削瘦,神情疲惫,笑容总是像竭力拉扯面部肌才能产生一样。 赫尔曼将高等灵的面容印在脑海里,还有一连串的疑问,转身向大殿之外走去。 关于高等灵在外域的历史,那存在吗?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听说过外域出现高等灵。 还有他们在外域的地位。他不知道高等灵可以和其他人一样丝毫不引起注意地居住在主城里,甚至和普通的血灵在一起。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对他们的身份无知? 还是他们本不知道他是高等灵? 玛维.影歌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以及如果有必要,回暴风城之后需要告知温蕾萨.风行者。 说到玛维…… “少将。” 赫尔曼低头思索着,本没注意到前面来了几名全身胄甲的士兵。他猛地顿住脚步,抬起头脸上是警惕的神情。 然后他就紧紧皱起了眉头,眼神也黯淡下来。 “将军。”他低下头。 悉的身影从列阵里走出来,双手负在身后,缓步踱到赫尔曼面前。赫尔曼什么也看不到,只听见稳重的脚步穿过风雨踏在浅水洼里的声音逐渐靠近,接着一双半的军靴出现在视野里。 风在呼啸,雨哗哗地下。他们一同站在圣殿的大门口,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扑打在脸上,随行的士兵全站在倾盆的雨幕里。 “将军。”赫尔曼仍然低着头,“抱歉,我没有想到您会来。此地谈话不便,有事请——” “为什么没有回来?” 赫尔曼愣了愣,快速地思考着,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派任何人回艾泽拉斯传信。 “抱歉,没有遣人回去汇报是我的疏忽,因此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我已决定在沙塔斯城停留一段时间,等待典狱长玛维.影歌的消息。” 对方沉默了。 赫尔曼等待着。不知从何时起,面对眼前这个人他已习惯了等待。所说所做所想的总是被否认、被驳回,那么就等待对方先行动好了。总该有人让步,不然只会难堪。 雨滴重重地拍打在盔甲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跟我回去吧。” 赫尔曼怔了一下,随后说道:“上将,这里谈话不便,有——”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上将忽然用棱棱有力、布皱纹的手搭在他的左肩上。赫尔曼在瞬间僵住了,仿佛这样的动作唐突又陌生,不可饶恕地冒犯了他。陌生是确实的,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眼前这个人作出这类动作是什么时候了。 这类属于父亲对儿子、而不是上级对下属的动作。 “赫姆。” 赫尔曼竭力控制自己的肌,才没有甩开那令他极度不适的触碰。可是搭在肩上的力量似乎越来越沉重,他到自己的肩膀快要被垮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