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无声默认。 “多谢法师。我不回城,我须得赶去雨桐县……”她神态坚定地摇头。 章拂沉默片刻,驱马至她身侧,朝着她伸出手去。 “我送你去。” 晨光在他身上投下层层光晕,张眉娴忽然失神。 …… 翌一早,张秋池“伤重身亡”的消息传入了柳氏耳中。 柳氏神一振,当即召集所有下人去了前院,又命人去翰林院传信给张彦。 “请二太太三太太同去前院。”她似笑非笑地吩咐道。 消息传到海棠居,宋氏与传话的丫鬟说道:“我身体有些不适,不便走动,大太太若是有事,还请移步海棠居来与我当面说。” 丫鬟唯有将话传给柳氏。 柳氏气得摔了茶盏。 “这人现在还跟我摆架子!” 一旁的贴身嬷嬷劝道:“太太不必动怒,现如今您跟她还有什么可置气的……” 柳氏脸稍缓。 说得对,不必与一个死人计较。 不就是海棠居么,她跑一趟就是了,到时反而更方便行事。 柳氏起身,带着人往海棠居赶去,又吩咐丫鬟将下人全部聚集到海棠居。 她到时,宋氏坐在堂内吃茶,纪氏陪在一旁说话。 柳氏面上浮现冷笑。 她这个三弟妹,竟也是个没眼的蠢货,时至今还看不清形势。 宋氏抬头看向柳氏,又看向院子里。 下人丫鬟婆子依照等级高低顺序,站了大半院子。 “柳氏,不知你这是要做什么?”宋氏冷声问道。 见她当众这般称呼自己,更连起身都不曾起,柳氏神转寒。 宋氏这个人…… 她若非是顾忌宋家,早送其去见阎王了,也用不着这般大费周章! 为了让宋家来无法追究,她只有耐着子演一出戏。 “看来是二弟出事对二弟妹打击太大,如今竟糊涂得连大嫂都不会喊了。”柳氏冷笑着说道。 宋氏笑笑没有说话。 柳氏一拳头砸在棉花里,按下不甘,又眯了眯眼睛问道:“池儿好歹是家中长子,是你二房的孩子。他如今人都没了,二弟妹竟还笑得出来,这般铁石心肠,说出去只怕骇人听闻。” “这与你无关。”宋氏神定气闲地去端茶。 “二弟妹果真狠心。”柳氏冷笑道:“我知道你恨池儿的姨娘,却也不该这般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此番池儿被害身亡,你作为嫡母难道也准备不闻不问,就眼睁睁看着他白白丢了命吗?”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宋氏平静地反问。 “自然是找出杀害大公子的真凶!以正家法!”柳氏答得义正言辞。 宋氏皱眉:“家法?难道你认为是自家人下的手?” “池儿为人谨慎和善,与外人拌嘴都是没有过的事情,更别提是足以招来杀身之祸的纠葛了——且出事当夜家中上下戒严,凶手既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十之八九是有身份做遮掩的家贼!”柳氏断言道。 “听你这语气不像是推测,倒更像是亲身经历了似得。”宋氏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二弟妹还当慎言。” “那你想怎么查?”宋氏看向院中的下人:“难道凶手会在这些人当中不成?” “不无可能。只需依次询问当夜出事之时各人在何处、身边之人可有异样,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柳氏神笃定地道:“一个人可以撒谎,但不可能每个人都帮着他撒谎,总会有纰漏。” 纪氏与宋氏互看了一眼。 “那且问吧。”宋氏浑不在意地道。 见她这幅高高挂起的态度,柳氏更觉运筹帷幄。 她命心腹嬷嬷前去查问,又让二管家带人在一旁详细记录各人所言。 查问过大半,果然出现了一名十分可疑之人。 第245章 指认 那是一名使仆役,年约三十上下,负责前院洒扫,平里少言寡语。 “说,你为什么撒谎?”柳氏厉声问。 他原本说自己出事之时正在睡,是后来被府里的动静吵醒的——可就在方才,与其同住的下人中却有人清楚地记得,他们惊醒时这名仆役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仆役脸惊慌地跪下,为自己辩解道:“那时、那时奴才刚好出去方便了,方才是怕惹上麻烦,一时才没敢承认……” 他一副“谁成想竟巧成拙”的语气。 “你这话拿来蒙骗傻子还差不多!”二管家当机立断道:“扒了他的衣裳验伤!” 据大公子身边的小厮范九称,他听到大公子呼救冲进房中之时,见那刺客倒地,边又分别散落着匕首与短剑,故而推测大公子曾反击过对方。 仆役闻言脸大变,挣了锢,爬坐起身就要逃走。 “抓住他!” 那仆役身手倒是不慢,飞快地冲出人群去,因有家丁眼疾手快关上了海棠居的大门,一众人上前将其围住,才未让人逃。 仆役被按倒在地,上衣被当众扒开,前裹着的伤布浸着血迹。拆去伤布,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触目惊心,一看便是被锋利的刀剑所伤,且伤口尚未结痂,显是新伤。 一个使下人,身上怎会有这样的伤口? 且他方才一听“验伤”二字便要逃走,已足显做贼心虚。 四下仆人们一时连议论都不敢,只暗暗换着惊诧的眼神。 “你为何加害大公子!”二管家审问道。 此时,宋氏和纪氏皆从堂内走了出来。 那被问的仆役目光扫过宋氏,瑟瑟地道:“是二太太……” “你说什么?”柳氏出惊异之。 “是二太太吩咐的奴才,要奴才去取大公子命!”仆人一副咬牙豁出去的语气,沙哑着声音喊道。 “刁奴,你莫要见死到临头便胡攀咬我家太太!”芳菊站出来骂道。 柳氏冷冷地看向那名仆役:“若是污蔑主家,你便是罪加一等——” “奴才没有!奴才可以对天发誓……”那仆役忽然想到什么一般,连忙道:“奴才还可以跟二太太院子里的赵姑姑当面对质!便是她找的奴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还请二弟妹让赵姑姑出来与其对质吧。”柳氏看向宋氏,眼中噙着冷笑。 宋氏与其对视着,片刻后才道:“赵姑姑如今不在家中。” 柳氏:“将人请回来便是。” “我命其出远门办事去了,眼下怕是赶不回来的。” “哦?那二弟妹的意思是,无从对质了?”柳氏语气转冷:“赵姑姑可是二弟妹的心腹,眼下忽然出远门,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院中的下人们皆暗暗向宋氏投去异样的目光。 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宋氏厌恨苗姨娘,大公子在府里的子向来艰难。 二老爷忽然出事,二太太一时受不住,再加上多年来积在心的怨怪,拿大公子来愤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说句难听的,大公子出了事,嫌疑最大的本就是二太太。 谁让二太太这些年来,在一位嫡母该有的大度之上,向来是连装也不屑去装的呢? 此时,忽然有一名婆子站了出来。 “奴婢也在前院做事,大公子出事前的清早,奴婢曾见过赵姑姑跟他在前院小竹林里说过话。” 说着,忽然转回头道:“梅,当时咱们是一起的,你可瞧见了?” 一名丫鬟低着头对柳氏道:“是……奴婢也有些印象。” 宋氏心中冷笑。 好啊,这些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有眼,甚至无须收买,便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柳氏则是眼震惊失望。 “二弟妹,你好狠的心……池儿生温良,你即便心中再恨,又怎可趁着他父亲出事、无人相护之时,对他痛下杀手!” 一句话便将宋氏的罪责、甚至是动机与时机都全部定下了。 “现如今这张家竟全由你来做主了,空口白牙便能将一桩人命官司叩在我头上。”宋氏语气讽刺。 “事到如今二弟妹竟还在嘴硬。”柳氏神愤慨,“可真凶已经招供,即便是闹到衙门去,二弟妹今也难逃罪责!” “那便闹到衙门去!”宋氏毫不退让,声音响亮决然。 此时,海棠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一身官服的张彦大步走了进来,语气沉沉地问道:“池儿的后事不去料理,你们在此胡言语些什么!” 听着这出场便已入戏的话,宋氏觉得今天似要将一辈子的冷笑都给用光了。 下人们纷纷行礼。 “老爷,杀害池儿的凶手已经抓到了……”柳氏上前张彦,目光冰冷地看向宋氏:“谁成想竟是受了二弟妹的指使!” “这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池儿出事之时,我便料到是这毒妇所为了!”张彦怒极,阔步上前骂道:“你这妒妇,谁给你的胆子谋害我张家长子!今,我便要你为池儿偿命!” 他气势冲冲,对着宋氏扬起了手掌。 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