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去给福晋请个安,回来要么做针线活儿要么看书写字,有太的时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没太了就去前面去看看自己的红枣糕。赤霞这名字太文雅了些,要不是马倌儿喊,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偶尔她还会叫两声红霞。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过去,转眼就是暖花开,康熙四十六年的选秀也拉开了帷幕。 武氏有些忧心,整天在静怡耳边念叨,万一再来了新人可怎么办。静怡也不在意,她都混成老资格了,也不怕有新人了。她现在烦恼的是,身子开始二次发育了,前整天的疼,好多衣服,她年前新做的,居然……好吧,还是能穿的,就是略微有些紧绷,不过明显今年不能做了,要不然后年肯定穿不上啊。 大约是她很老实,也混成了老资格,所以今年选秀之前,福晋特意恩准了钮祜禄府的人来探望她。 来的是她亲额娘,算起来也有两三年没见面儿了,倒不是说福晋狠心完全不让见,而是静怡自己谨慎,能不见就不见。连那拉家的人都甚少上门,她一个侍妾,总让娘家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胖了些。”钮祜禄夫人进门一看见人就伸手比划了一下:“也长高了些,可见贝勒府的吃食是比咱们家的好些,这样我就放心了,回头和你阿玛说,你阿玛也能放心了。” “不是好不好吃的事儿,是我本来就在长身体,两三年过去了,肯定是要长高一些的。”对于自己胖了这话题,静怡是不打算去接的,胖点儿怎么了?反正她还会条的。 但钮祜禄夫人的话也给她敲响了警钟,万一不条了呢? “您和我阿玛的身体还好吧?”静怡笑着问道,钮祜禄夫人眨眼:“哎哟,这就生分了?都还用上敬语了?” 静怡嘴角了,果断换了自己在家时候的语调:“额娘!咱们好些年没见,你看见我难道就没点儿什么触吗?” 钮祜禄夫人顿了下,叹气,伸手摸摸她脸颊:“怎么没触啊,只是,看你脸就知道,贝勒爷和福晋,定是没亏待你的,你吃好喝好,我和你阿玛就放心了,多的就不求了,你好好听话,听贝勒爷的话,听福晋的话,咱们钮祜禄家,不用你求什么,你安安生生的,伺候好了贝勒爷和福晋,就是咱们钮祜禄家的福气了。” 静怡忙点头:“额娘您放心吧,我对贝勒爷和福晋都尊敬着呢,绝不会惹事儿的,我寻常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 “还是要出门,多走动走动,要不然迟早长成大胖子。”钮祜禄夫人又有些得意,“幸好我和你阿玛长的好,这才生了你,也不用担心吃太多。” 静怡无语了一下,换了话题:“大哥和大嫂如何了?我小侄子长的像谁?我给我小侄子做了两身衣服,额娘你看看,我特意往大了些做,额娘回头让人收拾收拾。” 钮祜禄夫人接过去看了看,眼圈就有些红,她闺女这针线活儿,一看就知道是做的多了,练了不少。但面上还要笑道:“那可好,也让他小崽子知道她姑爸爸的一番心。” 母女连心,静怡自是一眼就看出来钮祜禄夫人那心思了,忙笑道:“我可没吃苦,这针线活儿,我是想练练,将来也做个大家呢。” 钮祜禄夫人呸了一声:“年纪轻轻的,做什么大家?再说,大家是容易做的?人家一辈子几乎每天都是在做针线活儿,你啊,还是别吃这个苦了,又不愁吃穿的,何必花这个心思?” “要是没这天赋,光每天做针线活儿是成不了大家的。”静怡嘟囔道,见钮祜禄夫人还要开口,忙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我听你的,我不会每天做的,我很惜我的眼睛呢,对了,额娘,给你看布料。” 前些子她旁敲侧击的打听过,这时候是有眼镜的,明朝时候就有了,不过不叫眼镜,叫叆叇,是用绳子捆在脑袋上的,或者是用手柄挂在衣襟上的。反正不舒服,她绝不要带。 “这个是福晋赏赐给我的,不过我明年不打算做衣服了,我衣服太多了。”静怡拿着在钮祜禄夫人身上比划了一下:“额娘拿回去,你自己做几身衣服,再给大嫂做一些,至于阿玛和大哥的,我这儿就没有合适的布料了。” “还有我之前去外买的那些皮,额娘用上了没有?”静怡又问道,那些东西都没带到贝勒府,而是求了和钮祜禄家相的侍卫直接送到了钮祜禄府上。 “用上了,给你阿玛做了个羊的捆腿儿,冬天上朝的时候膝盖再不会发冷了。”钮祜禄夫人笑眯了眼睛:“这些布料你留着,就是明年用不上,也还有后年呢,自己打扮的好看点儿,别显得贝勒府苛待了你。” “我真有衣服穿,再说,我也和福晋说过了,你只管带回去就是了。”静怡不由分说,直接放在桌子上替她裹好,又问钮祜禄家今年有没有选秀的。 钮祜禄夫人点头:“有是有,不过,你也帮不上忙,就不要过问了,里有庶妃在呢。” 说是钮祜禄家的庶妃,但和凌柱这一支也不算很亲近。那家更亲近的是十阿哥的岳家阿灵阿那一支。听说还受宠的。 静怡点头,她确实是帮不上忙。 “对了,这次选秀,你们府上可能会进新人,毕竟,四阿哥府上也很久没有新生儿了,你切记你自己身份,万不能有不妥当的行为。”钮祜禄夫人想到这事儿,忙郑重代:“你就是个伺候人的,多的事情不要管,也没资格管,记明白了吗?” “额娘,我记着呢,你放心就是。”静怡忙笑着点头,又凑近钮祜禄氏:“之前带的药丸都吃完了,额娘再帮我做些?” 她之前吃的避孕用的,钮祜禄夫人娘家传下来的方子,只看成分就是补气养身的。 “我给你带了些,下次再让葡萄回去拿。”钮祜禄夫人待道:“也不能当饭吃,到底是药。你现在年纪还小呢,这个补身体的东西,还是要从吃食上找。” 静怡笑嘻嘻的点头:“是,我知道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母女俩说了半天的话,葡萄那边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钮祜禄夫人这才起身,不舍肯定的,但母女俩还是得分别,这会儿眼眶红红,就是遮都遮不住了。 福晋院子里,听着小丫鬟活灵活现的将钮祜禄母女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儿,赵嬷嬷笑道:“这次福晋可是没看走眼,这个钮祜禄庶福晋,确实是个老实的。” “上次能说是我看走眼了吗?宋氏也听话,只可惜,福薄。”福晋放下手里的洒水壶,又掐了几片叶子:“到底是有些年纪小,整天憨吃憨玩儿的,这选秀一来,你看看李氏和武氏,都很不能将耳朵留在上房了,连耿氏都有些紧张,她倒好,该吃吃,该睡睡。” “这子天真也有好处啊,不会轻易背叛。”赵嬷嬷笑道,福晋点头:“也是,不过,还是再等等,今年府里不会进新人的,钮祜禄氏倒还有时间再长长。” 赵嬷嬷没接话,福晋伸个懒:“爷要出门,回头收拾一下东西,衣服干粮,可别疏忽了。” 赵嬷嬷忙应了一声,出门去吩咐小丫鬟了。 胤禛出门的事儿,静怡是一直到第二天去请安才知道的。福晋也并没有说是去哪儿了,后来十三阿哥的福晋带着石佳氏来玩儿,石佳氏又和她与耿氏有几分情,就说了十三阿哥也出门的事儿。 静怡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去年巡外的时候,胤禛说过几句修堤的事情。这哥儿俩一起出门,大约就是忙这个了吧。 男主子都不在府里,康熙三月初六则是又带着人往江宁那边去了,这选秀也就是草草收场。除了原先已经考虑好的宗室子弟指婚,剩下的已经成亲了的,像是他们自己府里,还有胤禩府里,胤祥府里,都没有新人。 府里还是安安静静的生活,胤禛则是和胤祥在江南一带忙碌。 “开挖新河不是小事儿,得先让周围百姓搬走才行。”胤禛伸手在地图上点了点:“咱们先定好路线,然后再劝说百姓,要不然,劳民伤财,不妥当。” 十三擦了一把汗,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阿山大人的图,我不太认同。” 阿山皱了皱眉:“高家堰那边储水量小,若是不从这边挖,洪就没地方走,淹没更多良田。往这边,能通清河口,挖通了这条河道,才是利民之举,后就不怕高家堰那边涨水了。” “可这一路,要挖掉的民居就太多了,这边还有坟场,这么一大片,可见是祖祖辈辈都埋在这儿的,不好劝说移走。”胤祥皱眉,胤禛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个难处,迁居倒是好说,迁坟就不太好说了。” “今儿收到消息,汗阿玛要往江宁这边走,还请阿山大人尽早确定好图纸,我们好带去让汗阿玛定夺。”争论了一会儿,谁也说服不了谁,胤禛只能暂且拍板:“将开河道的标杆先上,以防百姓这段时间建新房占了河道,十三,明儿你和我一起去。” 胤祥应了一声,和胤禛出门,低声嘀咕道:“我倒觉得,还不如请了张大人来规划这新河道。” “汗阿玛定是会带着张大人的,到时候求张大人审核一番那图纸就是了。”胤禛绷着脸说道,顿了顿,又补充,“这条路,我瞧着确实是不行,到清河口就绕远了许多,不如走蒋家坝这边,不过,汗阿玛命阿山大人总管,咱们也不好明面上和他作对,还是等两天吧。” ☆、第 42 章 “四哥, 账本不对劲儿。”胤祥来找胤禛, 脸不是很好, 拎着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上面记着的是五十万两,可现在送来的只有三十万。” 这只是头一批的银子, 用来劝百姓迁移, 以及侦查地势的。等确定好了新河道的路线,还会有后续的银子送过来。到时候就不是几十万了,而是上百万。 胤禛面皮紧了紧:“你数好了?” “是, 一箱放了一百锭,总共是三十箱, 一锭银子是十两。”胤祥眼神带着几分戾气:“阿山大人却说是足够的,甚至……” 说着瞄了一眼胤禛, 胤禛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这样大的事情, 不可能这么明显就暴漏出来,这里面定是有内情的。” “内情就是阿山想要收买我们两个!”胤祥低声吼道,伸手从怀里拽出来个荷包,“这个阿山给的。” 胤禛打开,出里面的银票。他眉头跟着就皱起来了, 当初太子想要推荐瓜尔佳氏的人进来, 但汗阿玛最终没允, 这阿山面上看来是没有卷入争的,难不成,汗阿玛看走眼了? 而且,这银子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少了将近一半儿, 也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吧? “汗阿玛马上就要来了,咱们是不是先将这事儿告诉汗阿玛?”胤祥问道,胤禛没回答,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怕是汗阿玛以后也不会放心将差事给他们了、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将这银子要回来,而不是先去找汗阿玛告状。 “确定账本上算下来是五十万?”沉默了好一会儿,胤禛问道,胤祥点头:“是,光是百姓迁移就批了叁拾万两银子,不光是盖房子,还有开荒垦地,还有迁坟之类的,咱们之前统计了,按照阿山说的路线,这一路上,总共有一个县城,三个乡镇,十八个村庄,总共人数十万人。” 这么算下来,其实一人能得的银子也就三两。可现下,连五十万都没有了,只剩下三十万,还要扣掉勘察已经标杆人工的费用,能用到百姓身上的,算下来连十五万都不一定够。 一人一两银子够做什么?普通村子里,盖一个茅草屋是不要多少钱,可买一亩地,上好的良田,六两银子!这三十万摊开来,一家连一亩地都不一定买得起了。 民以食为天,没了房屋还好说,能临时搭建个帐篷什么的,可没了田地,百姓怎么活? “我去找阿山,你先歇口气儿。”胤禛吩咐道,胤祥忙起身:“四哥,我不用去吗?” 胤禛摇了摇头,直接出门,胤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到底是没敢违背胤禛的意思,可心里憋屈的慌,又倒了一杯凉茶,仰头灌了下去。 天气渐渐的暖和起来,静怡照镜子总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肤了,白白。心情大好,就叫了葡萄过来:“咱们去前面看看红枣糕,带点儿松子糖。” 葡萄无奈:“庶福晋,爷说了,那马儿叫赤霞。” “好好好,叫赤霞。”静怡敷衍的点头,兴冲冲的翻找自己的衣服,葡萄在一边好奇的问:“你找什么呢?奴婢帮你找吧?” “找两件旧衣服,我今儿想亲自刷马。”静怡笑着说道,葡萄去隔壁厢房翻找了一会儿:“这还是前年的衣服,庶福晋您先看看还能不能穿。” 静怡换上,忍不住抓衣服领:“有点儿太紧了,憋得口疼,还有,这衣服有点儿小了。” 这两年她不光是长个子了,连前都更加鼓了,旗装本来没有汉装那么宽大,这会儿将她口绷得紧紧的,静怡自己看了一眼,忍不住笑:“总算不是小馒头了。” 葡萄有些无语,静怡自己还是有些不太意,自顾自的拟定晚上的菜单:“要个黄豆猪脚,这个据说是很丰的,可惜,番木瓜太贵了点儿,买不起。” “庶福晋要是有点儿上进心,说不定就能买得起了。”葡萄笑着说道,静怡摇摇手指:“丫头啊,你目光短浅了,你家主子我要是有上进心了,说不定连好衣服都没得穿了。” 顿了顿,很是心痛的说道:“和一个木瓜比起来,我还是更愿意要点儿丰盛的晚膳的,黄豆猪脚,记住了吗?” 葡萄连连点头:“记住了记住了,保准不会给你忘记的,放心就是了,这件衣服呢?庶福晋要不要试试?” 静怡摇头:“你这丫头,太缺心眼了,既然旗装不能穿了,你倒是给我找一身汉装啊,宽大一些的,又利索方便,又不会穿不上,我瞧着那件秋香的就不错。” “太老气了些。”葡萄嘀咕道,静怡摇头:“还好,我又不是要出门踏青,更不是与人有约,就是去刷马,穿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耐脏就行了,快些拿过来吧。” 等主仆两个磨磨蹭蹭的换好了衣服再赶到前院,都已经是申时初了。马倌儿忙不迭的去打了水过来,又连忙将院子里的人都带走,只剩了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以及丫和葡萄在里面帮静怡拿东西。 小红马已经长高了不少,现在都到静怡的口了,大约是吃的好,胖乎乎的,眼睛又大,皮光滑,看着就十分讨喜。它也认得静怡,就凑过来拱静怡口。 “哈哈哈,是不是惦记着吃糖呢?”静怡笑哈哈的推开它,摊开手掌 ,出手心里的几颗糖,红糖糕立马高兴了,昂昂的叫了两声,就飞快的将松子糖给卷走了。 静怡顺手在它脑袋上了一把,拎了水桶放在一边的小板凳上,一边说话,一边开始给马儿刷。 “你看你,整天吃这么多,也不说多长一些,等你再高点儿就能带着我到外面跑了,到时候我求求福晋,带你去庄子上怎么样?你肯定会喜的,庄子上的地方比府里的大多了。” “你长的这么漂亮,说不定会有很多小公马喜你呢,你可不许随随便便就跟人家跑了,得我同意了才行,我拿你当好朋友呢。” “你一个马儿在这儿会不会孤单?” 葡萄忍无可忍的嘴:“庶福晋,还有那么多的马儿呢,不是它一个。” 静怡嘴角了,不搭理她,继续和红糖糕说话:“你以后不能经常吃糖了,对牙齿不好,马儿会不会长虫牙呢?以后给你换成水果或者蔬菜吧,你喜吃红萝卜吗?苹果喜不喜?哦,苹果不行,现在我都吃不上呢,更没你的份儿了。” 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有马蹄声,一转头就看见胤禛自己牵着马儿进来了。 看见静怡,胤禛的眉头略微放松了些:“我说外面怎么没人呢,原来是你在这儿,又来找赤霞聊天?” “是啊,爷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静怡笑嘻嘻的起身行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奴婢身上脏,不能伺候爷梳洗了,想必这会儿福晋也知道爷已经回来了,爷还是赶紧的先去梳洗用膳吧,一路奔波,定然是累了的。” 胤禛挑了挑眉,点头:“好,爷先回去了,天已晚,你也早些回去。” 静怡忙应了,等胤禛走了,她也赶紧撤离。原以为,胤禛既然是去福晋那边了,大约是要留宿了,没想到,等她这边用完晚膳,胤禛竟然是过来了。 静怡正躺在软榻上让葡萄帮自己往身上玉容膏,想要当个美人儿,不花功夫是不行的,当然,不花钱也是不行的。这小小一瓶玉容膏,也就能用一次,一瓶就要五六两银子。 见胤禛进来,静怡忙坐起身子,又猛然想起来自己没穿衣服,赶紧手忙脚的拽凳子上放着的亵衣。胤禛摆摆手,葡萄就赶紧退出去了。 胤禛上下扫视了一眼,重点盯着某个地方看了看:“长大了些。” 静怡脸瞬间通红,胤禛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看她系上了衣服带子,就又摇头:“何必穿上?反正等会儿是要的。” “爷这话说的,那晚上何必睡觉,反正明儿一早还是要起来的。”静怡有些无语,起身给胤禛倒茶:“爷累不累?要不要奴婢给您肩什么的?”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