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殿下太有孝心了。”何相等人纷纷夸赞。 仝尚书这个人最喜忠臣孝子,笑容可掬夸了淮王好几句,把他知道的词汇用尽了,还觉得不尽心,搜肠刮肚又想了好一会儿,夸奖淮王道:“殿下生的真好,玉树临风,风采过人。” “淮王殿下生的好,可不是他自己的功劳。”安远侯道。 “此话怎讲?”仝尚书愕然。 淮王生的好,风度翩翩,为什么不是他的功劳呢。 “淮王殿下生的好,这是陛下的功劳。”安远侯微笑。 安远侯这话一出口,仝尚书愕然之后,忍俊不,“是,儿子相貌风度出,确实是父亲的功劳。”苏相和项城王却是心中惊讶,安远侯一向话少,原来也这么会拍马么?怪不得近年来他颇得陛下器重,除了办事得力之外,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皇帝笑道:“仝卿,你这话说的不全对。淮王相貌生的好,是朕的功劳;风度好,却是他自己的本事了。相貌是朕给的,风度举止言行,是他学来的。” “陛下英明。”仝尚书心服口服。 皇帝心情大好,对安远侯道:“峻熙你也一样,令容颜端丽,是你的功劳。可她聪慧过人,机智无双,就是她自己的本事了。” “是臣教的。”安远侯大言不惭。 皇帝粲然。 项城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越看越沮丧。 穆王府又怎么了,皇帝的亲弟弟又怎么了,皇帝的亲信大臣,未必不能和穆王争一争。 气氛很有些轻松。 苏相客气的问道:“方才江姑娘说到险遭屠村,这件事能详细讲讲么?” 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屠村,这两个字听起来就够吓人的了。太平盛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皇帝脸凝重,“江蕙,你说。” 江蕙盈盈行礼,“陛下,诸位大人,那天我逐走穆王府最后一名入侵者,把行李等暂时寄存到邻居家中,骑了一匹马,又牵了家里其余的两匹马出门。才到村口,便遇到县里来的两个捕快。这两个捕快是来捉我的,因为邻村有个张大户将我告了,说我偷盗了他家的十件首饰、百两白银。这所谓的十件首饰、百两白银,都在两个捕快怀中。” “要栽赃么?”仝尚书怒。 这情形很明显了。江蕙和阿若父母忽然失踪,有大户欺她俩两个小姑娘家,无亲无故的,想要强行霸占,便勾结官府,做下这个圈套。如果穆王府的人没有先去,那这两个捕快到了江蕙家里,肯定是将怀中的首饰、银两算做从江蕙家里搜出来的赃物,这物证就算有了。然后大户再找来两个人证,买通县官,两个小姑娘便被这大户霸占了,还能到哪里喊冤? “何卿,苏卿,深州的吏治该整顿了。”皇帝神威严。 “是,陛下,臣等失职。”何相、苏相诚惶诚恐。 县官、捕快做这些事做的都顺手了,可见不是一件两件,之前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遇到了这种不公之事。何相、苏相做为宰辅,难辞其咎。 “江蕙,你接着说。”皇帝命令。 “是,陛下。”江蕙恭敬的道。 她相貌绝美,声音又清脆动听,这种事经她娓娓道来,格外引人入胜,“虽然捕快摆明了是陷害,但他们真是官府的人,有官府的公文,那我做为一名守法之人,便应该和他们到官府辨明是非,还我的清白。那两个捕快是骑驴的,我让他们把驴子暂时放在村里,和我一起骑马疾驰到县衙。到了县衙之后,县令大人开堂审案,每当有这一类的案子,官府是允许百姓在外旁听的,这回也不例外。县令大人把人证、物证摆在堂上,喝问我是受谁指使,我便说,幕后指使人是我爹爹。” 众人听得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又觉好笑。唉,安远侯这个女儿也真是调皮,她在公堂之上,就这么戏起县官来了。 江蕙接着说道:“县令大人问我,‘你爹是谁?’我告诉他,‘我爹爹姓江,名讳上峻下熙,好像是个官儿,大不大的我不知道,依稀仿佛是什么侯爷将军之类的。”县令不信,说侯府千金怎么会住在深山里,我说我喜我乐意,你管得着么?我拿了我爹爹给我的一把剑出来,剑鞘上以古雅篆体刻着我爹爹的名字。县令本来是威风凛凛坐在椅子上的,后来他瞪大眼睛呆了好半天,慢慢滑了下去。” “我在公堂之上说出我的身份之时,穆王府的其余追兵也到了。但我话已经说出口,县令知道我是安远侯的女儿,我又百般威言恐吓,县令不敢把我给穆王府的人,也不敢违抗穆王府的人,左右为难,差点儿没愁死。我打晕县令,指挥县衙的捕快和穆王府的人相对抗,坚守县衙不出,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等到张伯伯从深州赶来接我。” “张伯伯接到我和我妹妹,自然要带我们回深州。我央求张伯伯差人到桃园村把我寄存的行李等取出来,又央求张伯伯看着桃园村这个村子,因为我听说穆王殿下情有些……有些……呃,也不能说是残暴,他身份不同一般,太贵气了,自然不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他要抓我和我妹妹,没有得逞,说不定会把气撒到桃园村的村民身上。” “我很希望我这是杞人忧天,但不是的。张伯伯果然差人到桃园村暗中守着,次深夜便有一队骑兵到了桃园村,不分青白皂白,见人就杀,如果不是有张伯伯的部下在,整个桃园村也就不存在了,村民全部会被屠杀殆尽。现在张伯伯还天天派人守着那里,人力物力,消耗极大,桃园村的村民也战战兢兢的,过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桃园村民风淳朴,村民都是奉公守法的老百姓,无缘无故连累了他们,我深抱歉……” 江蕙哽咽,难过的低下了头。 大殿之中,一片寂静。 江蕙说的这些事,实在太震撼人心了。 良久,皇帝沉声道:“来人,传旨。” “奴婢在。”一名执事太监应声而出。 皇帝声音低沉,隐隐含着怒气,“传旨,免去桃园村五年税赋,五年之中,任何税赋、杂役不得向桃园村摊派。将桃园村所有村民,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统统造册登记,但凡少了一个人,哪个这个人是病死的,穆王也要亲自面见朕,向朕解释。” “是。”太监飞快的提笔记录,不敢怠慢。 皇帝接着道:“传旨,桃园村村民杜陇之女杜若,年方五岁,年幼无知,杜陇无论犯罪与否,杜若并不知情,朕赦她无罪,由其姐江蕙抚养。朕意已决,有复言此事者……” 皇帝停顿了下来。 众人的心也提起来了。 皇帝赦了杜家那小姑娘,穆王肯定不乐意。就穆王那个子,他能善罢甘休么?皇帝必定也知道这一点,他会怎么做? “有复言此事者,杀无赦。”皇帝一字一字,缓缓吐出。 皇帝的声音回响在宽宏阔大的殿宇当中。 杀无赦。皇帝是不耐烦再和穆王纠这件事了,他这位帝王已经做了决定,不许穆王再提。 “陛下英明。”江蕙盈盈下拜。 “陛下英明。”安远侯、何相等人也舞蹈山呼。 苏相随着众人一起下拜,心中五味杂陈。安远侯府的这位大姑娘也太厉害了吧,皇帝要赏赐她,她一个字不提阿若、不提她和穆王府的私人恩怨,却摆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拿桃园村的村民来说事。她这一手有奇效,成功的怒了皇帝陛下,桃园村的村民、她的妹妹,全都保住了…… ☆、045 江蕙从两仪殿出来的时候, 脚步格外轻快,浑身轻松,觉自己就快要飞起来了。 阿若不用再躲在安远侯府了, 也不用像上一次似的那么紧张, 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门了!可怜的孩子,这阵子不是跟着姐姐在路上奔波, 就是跟着姐姐躲在安远侯府,可是憋闷坏了。 还有, 张伯伯也不用再派兵保护桃园村, 村民安全了。穆王就是再怎么胆大包天, 也不敢对村民动手,桃园村每少一个村民,哪怕是病死的, 也和他不开干系。 江蕙太开心了,轻盈的转了几个圈。 衣袂飘飘,优雅的淡紫衣裙飞起来,曼妙如仙。 “江姑娘, 您这么开心啊。”送她回永寿的虽是个太监,看到这样美好的江蕙,也情不自的笑出声来了。 “开心, 我想要保护的人安全了。”江蕙笑的道。 江蕙今天大获全胜,实在太高兴了,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你想要保护的人安全了,那你自己呢?”樱花树旁转出几个人来, 居中的一名女子冷眼看着江蕙,下巴抬起,傲慢异常。 “丽妃娘娘。”太监吓了一跳,忙陪笑过去行礼。 这个太监并不是方才那一个,但丽妃最近风头正劲,皇帝身边的太监没有不认识她的。看到她,谁也不敢怠慢。 江蕙秀眉微蹙。 又是这个丽妃。这个女人可真会扫兴。人家遇着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正高兴着呢,这个丽妃便来捣了。 “太平盛世,天子英明,太后娘娘仁,皇后娘娘贤德,我本人尊纪守法,当然是安全的。”江蕙慢悠悠的道。 “是么?你以为你一定安全么?”丽妃近江蕙,一声冷笑。 丽妃是名丽型的美女,气焰人,江蕙虽年幼,但身材高挑,神采飞扬,站在丽妃这位中宠妃面有,气势上生生了丽妃一头。 “我劝你安生些。”江蕙冷淡的道:“谁都知道你是穆王府献的美人,而我和穆王府有桩官司要打。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还是避嫌最好。” “如果我不肯避嫌呢?”丽妃自负的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摸向江蕙的脸庞,“啧啧,瞧瞧这张小脸蛋,皮肤简直是吹弹得破,比才剥出来的蛋壳更光滑……”明明还没碰到江蕙的脸,话却已经说成这样了。 “请你放尊重些。”江蕙不客气的伸手打开了她。 以江蕙的身手,打开丽妃,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我?”丽妃变。 “敢打丽妃娘娘?”丽妃带的四五个女齐声叫着,向江蕙围过来。 “我还真是吃过熊心,吃过豹子胆。”江蕙斜睇丽妃,似笑非笑,“所以,就算是陛下的宠妃要轻薄我,我也是要反抗的啊。” “什么叫我轻薄你?”丽妃被江蕙说得怔住了。 她听说过男人轻薄女人,也听说过女人轻薄男人,却没听说过女人轻薄女人的。 “你方才不是要调戏我么?你身为女子,身为陛下的宠妃,你难道不觉得惭愧么?”江蕙义正辞严。 “你是存心要和我作对了?!”丽妃咬牙。 江蕙轻笑,“难道我对你恭恭敬敬的,你便能放过我么?” “你倒不傻。”丽妃连连冷笑。 江蕙命那太监,“快回去报信,就说我被丽妃娘娘截下了。她意图轻薄我。” “谁意图轻薄你了?”丽妃恼羞成怒。 太监晕头转向,“什么?什么?”被江蕙和丽妃糊了。 丽妃命令女,“抓住她,给我掌嘴!” 江蕙轻笑,“你们可想好了。我是江侯爷之女,真打了我,可不是白打的。就恐怕到时候丽妃娘娘把责任都推到你们身上,你们不死也要层皮。” 女犹犹豫豫,一名青衣女陪笑脸,“娘娘,这女子年幼无知,娘娘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训斥她几句也就罢了。” 女越是劝,丽妃火越大,咬牙道:“今天若不教训教训这江家丫头,我便不姓唐!”圆睁狐狸眼,十指尖尖,冲江蕙生生的脸庞挖了过去。 丽妃离得越来越近了,江蕙在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中看到一丝狡黠,一丝得意。 丽妃的爪子到了眼前,江蕙伸手轻轻巧巧接住,在丽妃耳畔轻声的道:“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么?你存心要和我近身发生冲突,到时候你哪怕受了点儿轻伤,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对不对?放心,我让你一点儿伤也不受……不,不对,如果你要受伤,那绝对不能是我亲自动手……” “你让谁动手?”丽妃眼中闪过恐惧之。 淮王和潞王跟丽妃捣的事,她还没忘。 “我。”背后一名男子朗声说道。 丽妃诧异回头,看到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立于樱花树下,不是淮王,却是哪个? “怎么又是你。”丽妃虽羡淮王年少英俊,也被淮王的言行给气着了。第一回被你坏事,这次又要被你坏事,你怎么就没点儿怜香惜玉之心呢,净会给人堵。 “表哥。”江蕙喜盈盈的叫道。 江蕙虽然聪明,对付起丽妃这样的女人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淮王自小在里长大,里的情况他悉,对付丽妃这样的女人,他肯定在行。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