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畅畅看看她，居然赏脸要她抱了。堂婶抱到怀里，一连声地夸：“哎哟你瞧瞧人家这孩子，白白 的，你瞧瞧人家这身上，漂漂亮亮的，连个补丁都不带有的。” “那是。香 都没有 腥味儿。”一个堂弟媳笑道，“跟大姐家孩子一比，我们家这就是个臭蛋，早该扔了。” “来，姥爷抱抱。”江老爹一伸手，小畅畅眼睛骨碌碌看看他，看看周围，好多陌生人呀，江老爹那张老脸又很不漂亮，畅畅赶紧转身张着小手找妈妈。 江 也怕把孩子吓着，赶紧抱过来，姚志华找地方栓驴车，几个亲戚妇女已经七手八脚，帮着把车上东西都拿进去了。 “先放我 上吧。”江谷雨 出来，手里还拿个钢笔，看见姚志华二话没说，把钢笔往姚志华手里一 ，“姐夫，你快进去帮忙。” 第52章 新婚夫 “叫我干啥” “你登账， 还得找个 笔，要写啥过路帖子。”江谷雨挥挥手，“我一寻思除了你， 家里也没谁会写笔字啊。” 姚志华就接过钢笔进去， 走了两步又不放心， 转头 代江：“抱进去吧， 吹了一路风了。” “呦， 他大姐夫可真会疼孩子。”堂婶嘻嘻哈哈地逗趣说笑。 江谷雨接过小畅畅， 举高高逗她：“畅畅，想没想小姨，快说想没想。” 小孩跟她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回应她， 小手搂着她脖子被抱进去了。江跟在后边进去。 门口一堆人免不了议论起来，有的夸江好命，嫁了个吃国库粮的大学生，有人夸姚志华人才好， 说一看就是文曲星的好面相。 立刻有人就打趣那人：“你啥时候会看面相了， 你头一次见着人家呀以前也来过， 咋没听你这么说呢。” 几个妇女就悄悄讨论，不是说婆家嫌弃要离婚吗， 不是说跳井了吗， 有人反驳道， 放的啥闲 呀， 你看看人家三口人，小两口一路说说笑笑，哪有半点不和睦的样子。也有人在那儿说道老姚家，公婆不着调，听说婆媳早就处恼了，看样子男人对她还不错的。 “这要是不离婚，往后江家还真没人敢随便招惹了。”一个妇女说，“别看江家儿子不中用，架不住人家闺女命好呀，大女婿毕了业还不知干啥呢，反正是有头有脸的工作，听说咱县里的县长都没上过大学。” “你现在也不敢随便招惹。”另一个妇女说，“不说人家大女婿，那人家谷雨明天嫁的是镇上派出所的，大盖帽，听说还是烈士家庭。” 于是人群纷纷议论，说别看江老爹窝囊废，倒是养了两个有出息的好闺女。 家里其实也没啥事情要江做，她要做的，就是陪伴，陪着唯一的妹妹穿上嫁衣，送她出门子嫁人。早早没了娘，所以即便孩子小不方便，江还是坚持要在江家送江谷雨出嫁。 白天摆了几桌，亲戚朋友带上果子、枕巾之类的来 妆，晚上本村有人情往来的村民，也会过来坐坐。 等到宾客和村民都散去，夜也就深了，姚志华被安排去跟一个堂弟挤挤，临走时不放心，又过来看她们娘儿俩。 “你去吧，争取时间还能睡一会儿，明早天一亮就得忙了。”江说，“畅畅放在谷雨上睡了，家里那么多人，我今天晚上反正也睡不多少觉，我陪陪谷雨。” 等到本家近房都走了，姚志华也去睡了，江老爹和江振宝也回屋睡觉，大嫂临睡前又收拾规整了一下东西。明天要带的零零碎碎，家里要留的，妆送来的果子点心和枕巾巾，哪些给江谷雨带去，哪些家里留着，大嫂破天荒主动跟姐妹俩商量了一下，然后自己去张罗了。 江安顿好孩子，就去烧了一大锅热水，让江谷雨洗澡。条件有限，只能端了大盆在厨房里洗，可是姑娘家结婚嫁人，头天晚上都要洗头洗澡，换衣服。 嫁衣都是男方送来的，江打开包袱，里头准备得很齐全，从内衣、衣，一直到大红的棉袄棉 ，还有袜子和一朵粉红 的绢花发饰。前些年结婚时兴穿旧军装，这一两年，新娘子们重新穿上了传统的红棉袄红棉。 这些东西想来是刘江东养母准备的，叠得很齐整。江把外面的衣服重新包好，把贴身穿的内衣拿去给江谷雨。 谷雨洗完澡，披着 漉漉的头发，还要去擀“长生面”。这活儿必须她亲手做，别人不能帮忙代劳。江就坐在一旁，看着她自己和面 面，擀成长长宽宽的面条。 这碗长生面，明天婚礼会带去，新人一起对坐吃面，寓意白头偕老，儿孙堂。 “谷雨，明早请的全福人是三对吧” “对。”江谷雨抬头笑着，“姐，三给我梳头，好像是梳三下吧，然后你给我梳头啊。” “行，我还会化妆呢。”江笑道，“我看你也预备了胭脂和粉，没买口红吧前两天你姐夫去永城，提前买火车票，我还专门叫他给买了口红。” 江心里得意了一下下，这年代有几个人用口红呀，永城供销商场买的，贵倒是不贵，才不到一块钱，芳芳牌的，黑管子也不分号，颜倒是很正。姚志华刚听说叫他买口红，都不知道是啥东西，去了还真买到了，回来一脸惊奇地给她。 “晚上光线太暗，明早起来我先给你修修眉。” “嗯行。”江谷雨笑，“姐，你咋还知道这些呀，我供销社里有个同事很 打扮，就会拿镊子修眉。” “听人说的呗。口红我在照相馆里见人家用过，擦了人更光彩。”江随口忽悠了过去，笑道，“新娘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姐夫哪天走” “过了明天，他后天走。” “寒假也太短了，姐夫这么快就得走了。” “他反正来来去去，我都习惯了。”江笑。 江看着她把长生面擀好，整理成长条放在专门的簸箩里。民间很多婚俗在经历大革命之后慢慢恢复，江谷雨拿了了红剪纸放在面条上，旁边放上红线扎起来的筷子。 江伸手摸摸她头发，干巾仔细擦过，这会儿干得差不多了。江仔细想了想，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来着。  教育 这怎么“教育”呀，江发愁了一下，看看眼前二十岁的漂亮大姑娘，这姑娘到底懂多少，她该说得明白一点呢，还是含蓄一点呢 哎，想想刘江东二十六岁的大小伙子了，读过书当过兵，还是警察，应该，不用别人 这心了，吧 乡间有些东西，自有它的启蒙和教育渠道。想想姚志华，曾经也应该是个二五不知的青瓜蛋子吧，变成现在坏起来让人牙 的“臭男人”，难不成还是谁教他的 于是江决定，谁的媳妇谁自己去教导吧，她当姐姐的也不必事事心。 姐妹俩凑合睡了一会儿，第二天黎明时候就起来了，本家近房们也都过来了，姚志华跟着堂弟一起进来，见江和江谷雨在院子里洗漱，就先跑进屋里去看畅畅。 小孩在被窝里睡得安安稳稳，外头吵吵嚷嚷地人家都没醒。姚志华掖掖被子，江洗完脸进来了，拿梳子梳头。 “昨晚没哭闹吧。” “没，睡好好的。” “我看也是，睡得跟小猪似的。”姚志华笑，“我还担心到了生地方，睡不好哭闹呢。” “哎呀你别手欠碰她，回头 醒了。”江打发他，“你出去看看，等会儿就不能进来了啊。” 因为新娘子该“坐”了。 江谷雨洗漱了再进来，江就不让她出去了，叫她去上坐着，自己去厨房，本家近房们，和今天要送嫁的伴娘、堂弟，都围着院里的桌子吃早饭，这顿早饭比较随意，桌上一盆白菜豆腐，杂面馒头。吃完的人收拾规整，等着婆家来接新娘。 江进了厨房，给江谷雨煮了一碗荷包蛋，放了勺白糖端去给她：“都吃了，吃 ，别喝太多水，你今天上厕所不方便。” 天大亮时，大门口响起了锣鼓，被窝里的畅畅吵醒了，睁眼哇一声，江谷雨赶紧把她用被子裹着抱起来。 畅畅：咦，小姨一身的红衣裳。于是小姑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把江谷雨仔细看了又看，张开手要她抱。这边江赶紧给畅畅穿好衣裳。 江伺候好孩子，喂了，包上小被子抱出去给姚志华。 姚志华：“我不用干别的” 江：“你傻呀，这么多人非得叫你干活你抱着她，等会儿新郎来了你再给我，你出去招呼小刘那边来的人，别指望大哥。” 姚志华一听正中下怀，赶紧乐呵呵躲到江老爹屋里哄孩子玩。 全福人来梳头，三年纪大了，梳了三下就给江，江给江谷雨梳好辫子，别出心裁把她两条长辫子盘在脑后，盘了个端庄的发型，把男方送来的粉绢花给她戴上，然后找出胭脂香粉，口红眉笔，开始给她化了个妆。 她一番作，看得旁边几个堂妹和三很是惊奇，亲眼看着清秀漂亮的江谷雨，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光彩明 。 “堂姐，你还会这个啊”一个堂妹拿着她的口红看了半天，“堂姐你可真厉害，在哪学的呀。” “城里照相馆不都会吗，我看过的。”江丝毫不以为意，反正市面上能买到的化妆品就那么多，她 本没处发挥，胭脂香粉老辈们也都见过，也没什么好让人奇怪的。 只不过这年代城里照相馆化的妆也太喜 了，而江给谷雨化的妆，则清新自然，恰到好处。 八点钟不到，新郎官来到了，一屋子人赶紧给江谷雨穿上嫁衣，穿上皮鞋，依旧让她坐在上。刘江东打扮得 神神的，在几个年轻人簇拥下进来，看着江谷雨只管咧着嘴笑。 一番喜庆嬉闹，伴郎们捉一下新郎官，堂婶们则围在边说些吉利话。外边响起了鞭炮，大家把江谷雨送上来亲的小吉普车，在锣鼓声中慢慢开走了。 “哎呀，人家新郎家用小汽车接新娘，咱村里头一家呢，到底是城里干部。”堂婶和大嫂喋喋不休地进来，见江正在收拾东西，大嫂忙问：“他大姑，你这就要走呀” “我回去了，家里就辛苦你们收拾吧，志华明天的火车，也得赶紧回去收拾准备一下。”江笑着说。 “那不能耽误。收拾可不用你收拾，我寻思你们一家三口好容易来一趟，留下过两天呢。”大嫂说。江不习惯她这么殷勤，笑笑应付了过去。 堂婶走过来，捅了下江个胳膊小声问：“他姐夫明天就走了呀，这趟回来，有信儿了没” “啥信儿”江莫名其妙。 “嗐，你说啥信儿呀。我是说，他姐夫这趟回来，你就没怀上”堂婶一脸心，“他大姐，不是婶子说你，趁着年轻两人热乎，你赶紧再怀一个，给他生个儿子，你往后这 子呀也就稳当了。” “……”江顿了顿，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婶子，我们眼下没这打算，畅畅才多大呀。” “话不能这么说，啥叫没打算呀，那小夫小热乎恩的，在一块该有就有了，还是你打算的”堂婶这年纪的，大约也不懂什么避孕，“畅畅这都七个月了，他大姐夫这趟回来，你要怀上可就好了。” 大嫂也劝道：“婶子说的是这个理。他大姑，不该我说的，畅畅到底是个女孩，你抓紧再生个儿子，他大姑父肯定重视，也就不该有别的心思了，有了儿子，他老姚家也不敢再轻易挤兑你。嫂子说这话你可别恼，我们可都是为你好。” “婶子，大嫂，我知道你们是好意。”江一笑，“不过你看我现在带个孩子整天累的，以后再说吧。” “真没怀上啊”堂婶犹自遗憾，嘀咕道，“子还短，他大姐夫才回来二十几天吧，怀上了你这会儿也不一定知道，指不定已经怀上了呢。” 江心说这你就别指望了，不可能。 其实江心里 就没想过这回事。他们也本没这打算，起码这半个月，姚志华自己主动做了避孕的。 江潜意识里好像就没考虑过二胎。话说就他们现在这状态，再养个孩子，先别说能不能照顾过来，真打算喝西北风啊。 她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收好，装好，姚志华先把被子抱到驴车上，抱起小孩去跟江老爹和江振宝告个别，都知道他已经开学了，也就没人再留他。 三口人一路回到家里，姚志华抱孩子，江就去给他收拾行囊，重点做辣豆酱。 为了心心念念的辣豆酱，姚志华是下了本钱的，年前买了一大块肥 回来炼油，光猪油渣就做了一大海碗。 “给你做了四瓶。”江指着说，“这么装你好不好带” “好带，不好带我也得扛着。”姚志华笑道，“你可不知道，我放假回来时，宿舍里几个家伙嘱咐我好几遍，叫我别忘了带辣豆酱。这么多，两三个星期就吃差不多了。” “再多也带不了了，天气要不热，下回我得空再给你做点儿寄去。” “行。”姚志华抱着小孩逗她，“畅畅，爸爸又要走喽，下回再回来你差不多会走路了，会叫爸爸了。”然后就抱着孩子一遍遍教她：“爸爸，爸爸，叫爸爸。” 小畅畅：“咿呀，呜啊。” “爸爸，叫爸爸。” “啊，咿呀。” 俩二傻。江一边好笑，一边代道：“煮 蛋给你装饼子一起。给你做了葱油饼和发面饼，你先吃葱油饼，发面饼吃的时间长。你自己想想还有什么” “想想……也没什么了。你歇会儿，我回头自己再看一遍。”姚志华逗着孩子嘀嘀咕咕，“你说要是能把你们娘儿俩扛上带走多好。” 寒假太短了，媳妇正在热乎，小孩刚跟他了，他又回去了。各种舍不得啊。 “嗯，我同意，你把你闺女带走。”江扑哧一笑，“你带走吧，可省我的事儿了，我整天带她可累得够呛。” “畅畅，你妈不想要你了。”姚志华逗孩子，“爸爸抱你去上学吧，坐大火车，去沪城。” JzＦｃｂj.CＯＭ |
腥味儿。”一个堂弟媳笑道，“跟大姐家孩子一比，我们家这就是个臭蛋，早该扔了。” “来，姥爷抱抱。”江老爹一伸手，小畅畅眼睛骨碌碌看看他，看看周围，好多陌生人呀，江老爹那张老脸又很不漂亮，畅畅赶紧转身张着小手找妈妈。 江
也怕把孩子吓着，赶紧抱过来，姚志华找地方栓驴车，几个亲戚妇女已经七手八脚，帮着把车上东西都拿进去了。 “先放我
上吧。”江谷雨
出来，手里还拿个钢笔，看见姚志华二话没说，把钢笔往姚志华手里一
，“姐夫，你快进去帮忙。” 第52章 新婚夫
“叫我干啥” “你登账， 还得找个
笔，要写啥过路帖子。”江谷雨挥挥手，“我一寻思除了你， 家里也没谁会写
代江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 咿咿呀呀地说着婴语回应她， 小手搂着她脖子被抱进去了。江
呀， 你看看人家三口人，小两口一路说说笑笑，哪有半点不和睦的样子。也有人在那儿说道老姚家，公婆不着调，听说婆媳早就处恼了，看样子男人对她还不错的。 “这要是不离婚，往后江家还真没人敢随便招惹了。”一个妇女说，“别看江家儿子不中用，架不住人家闺女命好呀，大女婿毕了业还不知干啥呢，反正是有头有脸的工作，听说咱县里的县长都没上过大学。” “你现在也不敢随便招惹。”另一个妇女说，“不说人家大女婿，那人家谷雨明天嫁的是镇上派出所的，大盖帽，听说还是烈士家庭。” 于是人群纷纷议论，说别看江老爹窝囊废，倒是养了两个有出息的好闺女。 家里其实也没啥事情要江
妆，晚上本村有人情往来的村民，也会过来坐坐。 等到宾客和村民都散去，夜也就深了，姚志华被安排去跟一个堂弟挤挤，临走时不放心，又过来看她们娘儿俩。 “你去吧，争取时间还能睡一会儿，明早天一亮就得忙了。”江
，还有袜子和一朵粉红
的绢花发饰。前些年结婚时兴穿旧军装，这一两年，新娘子们重新穿上了传统的红棉袄红棉
漉漉的头发，还要去擀“长生面”。这活儿必须她亲手做，别人不能帮忙代劳。江
面，擀成长长宽宽的面条。 这碗长生面，明天婚礼会带去，新人一起对坐吃面，寓意白头偕老，儿孙
打扮，就会拿镊子修眉。” “听人说的呗。口红我在照相馆里见人家用过，擦了人更光彩。”江
教育 这怎么“教育”呀，江
这心了，吧 乡间有些东西，自有它的启蒙和教育渠道。想想姚志华，曾经也应该是个二五不知的青瓜蛋子吧，变成现在坏起来让人牙
醒了。”江
，别喝太多水，你今天上厕所不方便。” 天大亮时，大门口响起了锣鼓，被窝里的畅畅吵醒了，睁眼哇一声，江谷雨赶紧把她用被子裹着抱起来。 畅畅：咦，小姨一身的红衣裳。于是小姑娘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把江谷雨仔细看了又看，张开手要她抱。这边江
。 “堂姐，你还会这个啊”一个堂妹拿着她的口红看了半天，“堂姐你可真厉害，在哪学的呀。” “城里照相馆不都会吗，我看过的。”江
本没处发挥，胭脂香粉老辈们也都见过，也没什么好让人奇怪的。 只不过这年代城里照相馆化的妆也太喜
了，而江
子呀也就稳当了。” “……”江
回来炼油，光猪油渣就做了一大海碗。 “给你做了四瓶。”江
蛋给你装饼子一起。给你做了葱油饼和发面饼，你先吃葱油饼，发面饼吃的时间长。你自己想想还有什么” “想想……也没什么了。你歇会儿，我回头自己再看一遍。”姚志华逗着孩子嘀嘀咕咕，“你说要是能把你们娘儿俩扛上带走多好。” 寒假太短了，媳妇正在热乎，小孩刚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