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 月儿也砸么出其中滋味了, 心有不甘,便找到了护士长。 护士们早已忙得脚打后脑勺,护士长也有心给月儿多安排一些活,奈何有院长嘱咐,又不好解释其中原委,只能搪着:“你刚来,还不悉程,且让别人多做些吧。” 月儿当然不依, 这样一来,她什么都学不到,在这白浪费时间,岂不是毫无意义? “护士长姐姐,您也看到了,我现在也悉这面的工作了,可以再分担一些了。您看这些义工,多半是为了来混口饭吃的,干多干少都是一天三餐。倘若我每天做这么少,被她们看见了,难免会攀比,慢慢大家都开始偷懒了该怎么办?” 护士长一听,不由在心里赞叹,有文化学识的,想法果然不一样。于是便决定顶住了院长的力,决定让这位少帅夫人去放手试一试。 “最缺人手的,也是最累的,肯定是重伤员那面,很多生活不能自理,需要给他们换衣服,换被褥,翻身,不过都是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你能行么?” 月儿反而更高兴了:“我能行!” 正如护士长所说,重伤病区果然什么情况都会遇到。 月儿刚忍着恶心,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兵换了单褥子,转头就要为炸得血模糊的伤员换纱布。 因为伤痛而发出的叹气声,嘶吼声,哀嚎声织在一起,一直逡巡在月儿的耳畔。她只能屏住呼,尽可能让自己全神贯注于眼前的事情。 起初手法还是生疏的,但好在能生巧,慢慢也就适应了工作的节奏。一旁的老义工们看着这肤白貌美的新人不由地不解起来,谁也猜不透这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姑娘,为什么也沦落到为了三餐来做这苦累活计的程度。 “八成是哪个馆子里的野,失了金主活不下去了,沦落到这了。” “啧啧啧,你看那柔胳膊细腿的,落魄的凤凰不如,还不是得干这活。” “说什么呢,哪来的凤凰,说不准,原来就是只。” 女人们的笑声尖锐刺耳,通过沉闷浑浊的空气,散播在病房各个角落。 月儿手上一顿,但很快又继续了手上的活计。 如今的她,没有和她们计较的必要了。像非要碾死蝼蚁的雄狮,毫无意义。 恰在此刻路过的护士长听见了女人们聒噪的瞎话,低声呵斥了一番,偷懒的人们才四散开,继续干活了。 此时的月儿正专心致志地给一个腿伤的患者解开纱布,淤血和出来的脓混合着药物已经将纱布严丝合地粘粘在伤口上了,如果强行拆开,恐怕会扯下来一层皮。 旧伤未愈,再次受伤就不好了。 月儿用棉签蘸好药水,小心翼翼将伤口处的纱布浸。撕扯时,抬头说了一声:“有点疼,你忍着点。” 这一抬头,月儿才仔细看清了眼前的伤员,与旁边的一众伤兵大不一样。 带着金丝框圆眼镜,不过一个镜片已经有了裂痕,仍旧将就用着。身上穿的是西洋人带来的夹克衫,已经被扯得破烂不堪了。 看来,不是从战场上运回来的伤兵。 月儿并不多好奇,仍旧专注于伤口,每揭开一层纱布,便抬头一次观察伤者的表情。 还好,没有很痛苦。 伤者也看出了月儿的小心,安她:“没事,你放开手脚换药就是。之前的都是生拉硬扯的,没见过你这么温柔的。” 说到这,憨厚地嘿嘿笑了两声:“倘若一直都是你来帮我换药,估计伤口早就愈合了。” “你嘴倒是甜。”月儿撕下最后一圈纱布,看到了合好的伤口,皮微微泛红,怎么看都像是有些发炎了。 “每次换药时候是应该注意一点,染了就麻烦了。” 男人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注意,但是她们不知道注意啊。要不,之后都由你来给我换药吧。” 月儿想也没想,点头:“也行,下次换要记得叫我。” 男人也没想到月儿这么快就答应了,还高兴的,许是这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义工了,便想着多攀谈了几句。 “那个……刚才她们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们就嚼舌子,上次还说院长和外科主任有一腿,结果人家两人是夫。” 月儿本就不在意这些不想干的人的言,不过听了他主动安,倒是觉得开心的。 点点头:“放心吧,我不在意,刘公子。” 男人一愣:“我也不是刘公子啊。” 月儿仰头一笑:“那我也不是啊。” 男人怔了片刻,才明白月儿的意思,哈哈一笑,顿觉有趣得紧。幽默,大度,这些年来他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但这等有意思的女子,倒是少见。 月儿很快帮他包扎好,便收拾了药品,转头要开始下一份工作。 临走时,男人叫住了月儿:“我叫章楠,是一名战地记者,我该怎么称呼你?” 月儿没有回头,捧着药盒来到了旁边的病,只留下一句话:“下次找我,叫月儿就行。” 一旁的病上躺着的是双脚都已经溃烂了的老兵,虽然伤得严重,但许是病得久了,反倒有些看淡生死的意味了。 见月儿与章楠攀谈了几句,在一旁吹着口哨,侧脸问向章楠:兄弟相中了?下不下手? 章楠虽然职业使然是一个健谈的人,但不是什么氓兵匪,受了西洋教育的他还是有绅士情怀的,听了这话,赶忙摇手:“说什么呢?不可胡说。” 那老兵听闻,大喇喇一笑,笑容里匪气十足:“行,你没看上就行,老哥哥我就不客气了。也好,你伤好了出去了,什么好看的娘们没有?我估计这辈子是出不去了,你瞅瞅这医院里的娘们,哪有能看的。难得来个水灵的,哥就不客气了。” 老兵伤得很重,下肢的溃烂已经到了能要命的程度。别说发烧了,估计小小的冒都能要了他的姓名。 如今言语上逞英雄,多半没什么桃幻想了,不过濒死之时找个乐趣冲淡些死亡的恐惧。 所以月儿即便听见了这胡话也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安安静静地准备器具,为他溃烂的伤口上药。 月儿在到了医院之后,特地找护士长要了一身素的护士服。条件有限,并不是每个义工都能领到服装,但月儿觉得自己的裙子确实不适合在医院工作,于是便换上了这种长衣。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即便掩在这毫不修身的护士服中,乍一俯身,仍旧能隐约透出月儿那婀娜身姿。 原本也就是打打嘴炮的老兵一见这情状,就像是困久未开荤的饿见到了似的,借着即将踏上鬼门关的无畏,竟然生出了下的想法来。 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朝月儿的股伸了过去。 也不知是有点做贼心虚,还是太过动的缘故,老兵的手颤颤巍巍,在空中悬空了片刻,前进得倒是慢。 这一切恰被旁边的章楠看见,立刻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吓得老兵一个灵缩回了手,也引来了整个病区所有医患的目光。 “你喊什么呀,吓我一跳!”老兵拍了拍口,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未生出分毫愧疚之意,反而有点逞英雄似的较劲,指着章楠,“你小子别管闲事,别看老子受伤了,打你就跟打小崽一样!” 章楠书生意气,憋红了脸:“猥琐,龌龊,不要脸!竟然要占人家女子的便宜!” 老兵却好不以为意:“嘿,我也没干什么,摸摸怎么了,老子要是全须全尾的,还未必看得上她呢。” 话一说完,仿佛不付诸行动不能证明自己的胆量一般,竟然又一次把猪蹄子伸向了月儿。 月儿这回有了准备,向后一退,让骤然起身的他扑了个空。月儿见此机会,正好拽住那老兵的袖子,将他的上身向前一拽,整个身体被硬生生对折了一般。 得他下肢的伤口撕心裂肺的疼,得他差点不上气来。 月儿不慌不忙:“哦?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啊,能入您老的法眼。那以后就由我来全权负责您老的吃喝拉撒了。” 说罢,隔着纱布狠狠地按在了他脚踝处溃烂的伤口上,疼得他直接求爷爷告了。 方才还为月儿担心的章楠见此情形,知道了这女子也不是好惹的,也便长舒了一口气,躺回了病上,准备看好戏了。 老兵一听自己到死都得栽在这女人手里,当然不同意:“你这是待,我要投诉你!我要找院长,我要求换人!” 进了这教会医院,多半都是治不起病,养不起伤的。但凡手里阔绰一些,也不会来这里苟延残。 月儿仍旧不紧不慢,不肯松开手上的力道:“换人?你要是能换个医院就更好了。” 老兵立马哑了火,他换不起医院,倘若出了这教会医院,恐怕连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得忍着剧痛告饶:“我错了姑,再也不敢了。” “疼不疼?” “疼。” “长不长记?” “长。” 月儿没有松开手,却直起了,环顾了四周,看似不经意,却提高了声线:“如果再有类似的,一定会比他还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眼巴巴看着这位漂亮却下狠手的义工,老实了起来。 恰在这时,月儿松开手上的力道,拿出棉签,在她按的地方仔细擦拭了起来。 “好了,溃烂的这点脓血帮你挤出来了。如果下次还需要,随时招呼我。” 原来她是在帮他清理脓血。 听到这,章楠发自内心地赞叹,真是个有意思有胆识的女人,既惩治了这登徒子,又没有违背医德,有意思。 经过这么一闹,无论是义工还是患者,都消停了许多,月儿一刻都不肯闲着,为各种各样的伤病员换药,喂水,甚至还和护士学起了打肌针。 毕竟识字的义工太少了,能找到这么一个分得清药物品类的义工,过于难得。 慢慢的,月儿在护士长的帮助下,慢慢悉了一些常见药物的药和使用方法,也懂得了不少医疗护理的常识。 白里在医院学习的知识,一回到家,月儿便开始实践起来。 最好的实践对象就是伤病员木旦甲,一来二去,惹得木旦甲烦不胜烦。 终于,忍无可忍的木旦甲找到了韩江雪:“少帅,求您了,让我出城吧。您家夫人今天都给我量了四五十次血了,我这胳膊都要被量秃噜皮了。” 韩江雪倒是一笑了之:“我们夫俩救你一命,也不求你报答,我夫人拿你练练手怎么了?忍忍不就过去了。” 结果回了房去,发现自己也是那个未能幸免于难的。 月儿拉着韩江雪用新学会用的水银体温计量了好几次体温,转头看着韩江雪,嘿嘿一笑。 笑容里的狡黠让韩江雪不寒而栗:“你想干什么?” 言罢还不忘往后退了一步,可惜身后便是榻,避无可避。 月儿笑盈盈走上前,学着戏文里的那些浪公子的模样,调笑着上前,轻轻推在韩江雪宽厚的膛上。 “这位爷,您就从了我吧。” 韩江雪难得听月儿调笑,心中顿生喜,索便陪她玩闹一番,顺势便跌在了上,四仰八叉地躺在了上面。 你……你想干什么?韩江雪掐着嗓子,故作啜泣之态,惹得月儿差点笑背过气去。 月儿也跟着一骨碌上了,悬空骑跪在韩江雪身上,双手叉,按在了他的心窝处。 “不干什么,拿你练一练心肺复苏。” 韩江雪宽大的手掌覆住月儿的小手:“外按就算了吧,我这么个大活人,可受不了你这么按心脏。” 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