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不咸不淡、甚至还带着几分礼貌疏离的口气反而让狐狸更不安了。 它像是冬里想要寻求光与热的夜行者一样,悄悄地朝“火源”处挪了挪,小声说道:“我来道歉。” “嗯?”陆非辞轻轻发了声上扬的鼻音。 “误会你了。”狐狸见他没有拒绝,于是变本加厉地往他身上凑。 仿佛浑身冰凉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点温暖,便贪婪又依恋地开始取这丝温度。 陆非辞却没有接受这份道歉,而是摇头道:“说不定也不是误会我,老板的身份暴,或许真的和我有关。”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腕上的琥珀珠,“这据说是当年曲天师留下的,虽然不是什么举世闻名的宝贝,但识货的人还是有的——我记得季队长就曾问过我这珠子哪里来的。公会的人后来也调查过我,老板可能只是被顺藤摸瓜,遭了池鱼之殃。” 说罢,抬头望着前方烟雨朦胧的景象,自顾自地继续接道:“沈先生会接这种任务,大概也和我有关。这三年来,他为我做出过不少让步——我猜的,你知道有些事情虽然当事人想瞒,但终究是瞒不住的。” 他说着,终于转过了头,将目光锁定在了狐狸身上:“比如你的伤。” 狐狸动作一顿,陆非辞立刻到斜倚在自己身侧的温软团僵直了。 “秋醒的事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狐狸抬起头,金眸眼巴巴地望着陆非辞,爪子轻轻蹭了蹭他的大腿。 却没有回答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 “怎么突然开窍了?”陆非辞问。 然后还不待狐狸回答,又问:“为什么觉得是我?” 语气中没有责怪,只是单纯地想了解它怎么想的。 九归再度垂下了脑袋:“对不起,我还以为他的身份只有我俩知道……而且比起我们,你会更重视A市市民的安危吧……”声音到后来越说越小。 陆非辞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也知道了它到底在担心什么。 因而生忧,因而生怖,可惜狐狸要的,他大概给不了。 陆非辞蹲下身来,与狐狸视线齐平,继而正道:“你要是这样觉得,我也不会反驳你。因为你如果想留在我身边,这就是我们能好好相处的必要前提。” 狐狸听到他说“不反驳”,不有些失望。 自己在他心里也就这个地位了吧……狐狸委委屈屈地想。 过了两秒,却蹭地抬起了头。 “等等,我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吗!?”它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 瞬间将委屈打包起来抛到了脑后。 陆非辞伸出了三手指:“可以是可以——约法三章。” “三十章也可以!”狐狸动得揪住了单,尾巴开始摇。 “第一,不许胡伤人。”陆非辞说,“我不求你能开始吃斋信佛,帮着除魔卫道,也不需要你凡事听我的,唯命是从。但是不能随便伤人是底线,哪怕是你以为的‘恶人’,也不要自己擅自杀掉,抓起来等我和先生来处理就好。” 狐狸点头,其实这一点就算对方不说,它也心里有数。 对方想要守护的,它至少不会去伤害。 何况陆非辞如今身份尴尬,而它又在公会的通缉名单上,两人以后想要一起生活,就要尽量保持低调。 不能再授公会以柄了。 “第二,不许和魔人勾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老板。”陆非辞伸手摸了摸它的爪子,低声道:“三年前那种事,不许再做了。” 狐狸身子立刻矮了半截,气势也弱了许多,心虚地点了点头。 “第三……”陆非辞看着狐狸,目光温柔而坚定,“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继续生活过下去。不要变成三年前那样,更不要为了我做出些不择手段的事来。” 陆非辞把字咬得很重:“如果你那样做了,那么九归——我真的死也不会瞑目。” 他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合情合理,却不料狐狸蹭地抬起了头。 居然瞬间红了眼。 它后腿猛然发力,一下子从上扑了过去。 陆非辞也没料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一个不察,竟然被扑倒在地。 狐狸的前爪按在陆非辞的口上,声音隐忍而抑:“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从来不会痛吗?因为没有喜过谁,所以就可以这么想当然了吗……” 狐狸的声音几乎呜咽:“我是看着你死的啊……” 三百年前,它去迟了一步。 就那么一步,从此生死相隔。 三百年来,悔恨和自责,思念与慕,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它。 若是没有人惨死在自己眼前的绝望,它大概不会变得像后来那么疯魔。 “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可能再死一次,还要我一个人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怎么可能呢?”狐狸控诉道,“人的心是长的,我的就不是么?” 陆非辞愣住了,干涩地眨了眨眼,无言以对。 他确实没有喜过谁,所以也无法同身受狐狸当初的痛彻心扉。 只是此时此刻,这样近距离地望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到底有所触动。 仿佛心中坚硬的角落被人敲去了一块小角,说不出是什么受。 陆非辞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真的……喜我?” “是!陆非辞!老子就是喜你!”狐狸连来的委屈悉数爆发,破天荒地朝心上人大吼了出来,“喜你才愿意这么辛苦地追你!喜你才想要留在你身边!喜你才不能接受你的死讯……”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