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明便收回手,角还挂着一抹笑。 刘洋已经从刚刚的惊慌中回过神,看着前座的互动,心中不由多想。 没一会儿,车子稳稳地停在财富大厦的门口,刚下了车走进公司,刘洋就神秘兮兮地问:“窦泽,这位霍先生是哪路神仙啊?这么有派头。” 窦泽迈着长腿,虽不想说,却不得不说,胡编造道:“……是我爸爸战友的儿子。” 刘洋嬉笑着说:“他对你亲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那个呢。”他将两手的指尖缩在一起对了对,做出个暧昧的手势。 或许是跟霍司明待时间长了,也学会了那套喜怒不形于的技能,窦泽的心跳了几拍,额上不免出了些冷汗,却还是像听到笑话一样强自镇定道:“我是不是直男你不知道吗?” 刘洋便老气横秋地摇着头撇嘴道:“你我是知道的。不过现在这社会啊,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是直男有什么关系?” 窦泽揪着心,不再说话了。 窦泽上午跟客户约好了见面,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便出去了,他想着能在午饭前赶回来,便没跟白若安说送饭的事情。 暑伏的天气,热得人受不了,刚一出门就差点被热浪推个跟头。窦泽一身工装捂得严严实实,这天气实在是受罪。好在今天的客户并不难,是慕名而来真心实意想谈合作,临近午饭的时候两人终于谈妥了供货的事。按照以往的惯例,双方本该一起吃个饭,但这次不巧,客户中午有约,窦泽便乐得轻松,打算乘公车回公司,正好还能赶上白若安的午饭。 令人没想到的是,今天的中环路堵到便秘,临近饭点,公车却迟迟不来。 窦泽站在车站里,汗水已经透了他的衬衣,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强光照得人眼晕,他的身体摇摇坠,已经开始有点恶心想吐了。 同一时间。 白若安提着保温桶到窦泽公司楼下,却没人接电话,不得已上楼去问,才知道窦泽见客户去了。便站在楼梯间里给霍总去了电话:“出去见客户了,电话打不通,怎么办?我把饭撂这儿?” 霍司明听了这话有点着急,说:“你先在那儿等着。”然后自己又给窦泽拨电话,那边一直响了十来声才接,窦泽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说:“手机静音,刚刚没听到,你帮我给白先生道个歉吧,让他把饭放到我桌上,我一会儿就回去。” 霍司明问:“你怎么回?” 窦泽脸上的汗已经开始从睫上往下落,差点滴到他眼睛里,他的口很干,了一口唾沫,有点艰难的说:“坐公车,马上就来了。” 霍司明心中不安,问:“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窦泽捂住电话,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才说:“不用,你忙你的吧,车来了,我先挂了。”可事实显然并非如此,窦泽挂掉电话,本想在后面找个凉的位置休息一下,然而还没等他挪动步伐,眼前便忽然黑成一片,一时间天旋地转,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连倒在地上也不觉得疼。 他对这个车站最后的记忆,是一句陌生人的叫喊:“有人晕倒了!” 霍司明坐在办公室里,不知为何十分不安,他又怕窦泽嫌他烦,强忍了二十多分钟,才重新拨了电话,嘟了几声之后,那边接线的却换了一个人,是窦源。“是霍先生吗?真不好意思,我们窦泽中暑晕倒了,没办法接电话……” ‘晕倒了’三个字,差点把霍司明也吓得晕过去,他问:“在哪家医院?” “中州路那个人和医院,您要过来吗?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您不用麻烦了。”窦源不清楚霍司明和窦泽的关系,以为两人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便站在家人的立场上这样说。 她不知道霍司明此刻已经快急疯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带,只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就下了楼,一路风驰电掣到人和医院,路上一共才花了不到一刻钟。他到的时候,窦泽已经醒了,正躺在那里拔手背上的输针管,窦源骂他:“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非要把它拔了干什么?” 窦源不知道他怀孕的事,可窦泽自己知道,孕期似乎是不宜输吃药的,刚刚十来分钟也不知道输进去多少,他得赶紧拔掉。两人争执间,霍司明已经走进了病房,窦源看见他,也不再数落窦泽,而是热情道:“霍先生真是重情义!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中暑了,医生说让他输完休息两天就可以了。” 霍司明一路跑上来,还着气,他顾不上理会窦源说什么,趴到边问窦泽:“有没有哪里觉得难受?” 窦泽以为他问孩子,便说:“没有,应该没事。” 霍司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没事就好。” 窦泽受到他手心的汗意,说:“别这么紧张。” 窦源看着两人的互动,倒没有往歪处想,只是觉得这位霍先生与窦泽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好,又想起谢小南的事,便笑着说:“南南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霍先生呢,现在已经搬到她老爷隔壁的病房了,多谢您的关照了。听窦泽说,那玩具是您特意给她买得,真是谢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长这么大,我也没给她买过一件玩具,您送她一个,她每天睡觉都抱着不撒手呢。” 霍司明站在那里,好不容易把气匀,不在意的摆摆手:“孩子叫我一声舅舅,这些小事是应该的,肾源还在找,你们不要急。” 窦源说:“不急不急,您肯帮忙,我们就已经很了。” 窦泽已经悄悄把针头拔掉,输瓶里的体还在向外,滴滴答答在病房的地板上汇成一小摊水渍,窦源一回头看见,又骂他:“你怎么到底还是拔了?” “这体输得我不舒服。” 窦源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比你外甥女还幼稚?” 窦泽抿着嘴不说话,霍司明站在一旁看在眼里,说:“我来劝他吧。” 窦泽趁机接口道:“姐,你回去上班吧,有霍哥在,你放心吧。” 窦源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说:“你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 “我一会儿带他到私立医院看一下,那里的医生和我认识,环境好一些,中暑的病人最怕身边人多聒噪,那里安静些。” 窦源听他这样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张了张嘴,看着窦泽一脸要赶她走的样子,估摸他也不会出什么事,便说:“那好吧,这事儿我没告诉爸妈。”又叮嘱:“你别任,这么大的人了,乖乖听医生的话。” 然后才有些不放心的离开。 待窦源走了,窦泽这一的气氛便冷下来,他抬头看了霍司明一眼,说:“我没想到会昏倒。” 霍司明绷着脸,紧紧抿着嘴没理他,把下的鞋子摆好,说:“把脚伸出来。” “我自己来。”他着急着要坐起来。 霍司明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语气很严肃:“你别动!” 窦泽便真的不敢动了,只是听话的把脚伸出来,任霍司明为他穿上鞋子,小声说:“应该没什么事,我的肚子没觉不舒服……” 霍司明为他穿好鞋,也不说话,把人从上扶起来,窦泽自知理亏,也不敢惹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向外走。 霍司明明显抑着怒气,一路上也不说话,直接开到了之前产检的那家私立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窦泽赶紧坦白:“我之前在另一家医院输了十几分钟的体,会不会对胎儿造成伤害?” “如果里面没有孕妇用的药物,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还记得是什么药吗?” 窦泽当时本没注意,霍司明却看了一眼输瓶旁边的药单,对医生说了药的名字。 “应该没什么事,放宽心。不过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你要有意识的去注意身体,本来跟别人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窦泽低着头受教,懦懦称是,他摸了摸肚子,心想:还好你没事…… 出了医院,坐上霍司明的车,窦泽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白先生的饭盒应该还在我办公室里吧?” 听见这句话,霍司明气笑了,说:“你今天下午还要去上班?” 窦泽便不敢再说话了。 “一会儿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请假。” 霍司明果然把车子开到了他的高级公寓楼下,窦泽坐在车上股沉得狠,他心里十分不安,总有一种今天要是上去,以后都下不来的直觉。霍司明已经停了车在外面等他,问:“还不下来吗?” 窦泽此时说话十分没底气,问:“我回我妈那儿行不行?” 霍司明便抿着嘴不说话,就站在车前,透过挡风玻璃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窦泽被他瞪得无法,只好下了车。 第十六章 霍司明很少发火,偏偏这几天窦泽总是花样作死触及他的底线。 上楼的时候,窦泽靠在电梯间的轿厢上低着头不说话,单独跟霍司明共处一室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脑袋还有点晕。霍司明站在一旁看着他,问:“是不是还难受?” “没有,你别说话就行了。”窦泽不想搭理他,话出口便显得冷硬,全然没了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烦极了霍司明总用孩子的事拿捏他。 霍司明:“……” 楼道里的温度不高,这种跟室外温度的反差让窦泽深了一口气,他现在觉得身体里像有个火球似的,热得他连呼都困难。 霍司明滴滴几下摁开公寓门,进去先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家里清锅冷灶,工作的中午一般没人回家吃饭,保姆便没有过来。窦泽说:“ 不饿,你别折腾了,你要想吃什么直接点外卖得了。” “外卖不干净。” “那你自己做。”窦泽站在那儿说风凉话,站了一会儿有些支撑不住,到沙发那儿坐下了。 霍司明给他倒了一杯冰箱里存得酸梅汤,然后去厨房拉开冰箱门准备大显身手。冰箱里的食材非常丰富,只是霍司明从未下过厨,至多煎过两枚蛋,看着囫囵个儿的茄子、芹菜便有些傻眼。他正低下头准备按开手机百度一下,窦泽拿着酸梅汤过来了,问:“你能不能行?”说罢,也看出霍司明的窘迫,便说:“算了,还是我来吧。” 他浏览了一遍冰箱里的食材,问:“蛋西红柿面,行不行?那个快,一会儿就好了。” 霍司明看着他,觉得自己像做梦似的,张了张嘴,说:“啊……好。”随即又看到窦泽身上还穿着之前晕倒时的工装,上面有些灰尘,又皱巴巴的,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我们点外卖吧。你先上楼换件衣服,家里穿舒服一点。” 他的本意是怕窦泽劳累,原本身体就不舒服,回家又要劳作。料窦泽一撇嘴,顶着他说:“灰尘又不会掉进你锅里。” 霍司明忍不住勾着嘴角笑,窦泽看到了,恶声恶气地问:“你笑什么笑?”终是抵不过,也怕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真让白雪的霍总吃不下饭,到底还是上楼去换了衣服。 两人身量相仿,穿衣服倒方便,家里有全新的衣服,可霍司明故意拿了一套曾经穿过的给他,带着些隐秘的幻想似的,想到窦泽能穿他的衣服睡觉,脑后便升腾起一股酥麻的快。 窦泽穿着他的睡衣,一脸不情愿地去给他做饭。 霍司明靠在门边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一贯冷清的厨房因为这么个活蹦跳的大男人,忽然就热闹起来。他看在眼里,就像看见幸福似的,忍不住嘴角含笑。窦泽被他盯得不自在,正想着要不要喝止,便忽然听见他说:“你的肚子好像长大了一点。” 睡衣的质地柔软随身,站在那里便有些明显。窦泽正拿着筷子在锅里扒拉面条,闻言手指停顿了一下,说:“长大就长大了呗。”然后又有些不甘心似的问:“穿着衣服也很明显吗?” 霍司明觑了一眼他的神,知道他只是在强装镇定,便宽道:“还好,不仔细观察的话看不出来,这衣服料子有点软。” 窦泽不再说话,把面条从锅里捞出来,过了遍凉水,浇上刚刚做得蛋西红柿卤,说:“吃吧。” 他的心情从早晨开始就不甚明朗,此时更是郁闷到了极点。 霍司明吃了一口面,赞道:“好吃。” 窦泽也不理他,勉强吃了半碗饭,就有些咽不下去了,说:“我吃不下了。”然后转身掏出电话去给他的主管打电话请假。 霍司明慢悠悠嚼着面条,看到窦泽站在落地窗边挂掉电话,问:“你只请了半天假?” 窦泽点点头,他此时已经被霍司明的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得耐心殆尽,早没了一个钟头前的战战兢兢,说:“休息一下午估计就差不多了。” 霍司明说:“你恢复的差不多了,那孩子呢?” 窦泽被这句话得有些狈,他今天确实有些不谨慎,此刻只得说:“你别老拿孩子来威胁我,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霍司明吃完了面,出桌上的餐巾纸擦嘴,擦完才说:“我跟你说过,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窦泽咬了咬牙,冷笑道:“我一家老小都在等我每个月的工资吃饭……” “在你怀孕的这段时间我养你们全家。”霍司明将餐巾纸丢进垃圾桶里,继续说:“在我们签合同之前我就告诉过你,男人怀孕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可你从来没放在心上,何况你现在肚子越来越大,风险更甚,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将就将就也就罢了,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窦泽在听到他说到要养窦家全家的时候已经像被点了炮捻儿的二踢脚,心脏都快气得爆炸了,他恼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依附于另一个男人生活,顿时眼泪都快气出来,眼睛红了一圈儿。可今天这事是自己无理在先,于是到最后,也只是握着拳头咬了咬牙,没说出一句不好听的话,嘴角向下撇着,问:“我累了,想睡觉,哪间是客房?” 霍司明看出他的气愤,心里也懊悔,明知窦泽自尊心强,还说出那样直白的话,当即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窦泽嘴角出个苦笑,却没接话,而是问:“哪间房?” 这屋子里除去厨房和公用卫生间,一共有四个房间,主卧室、健身房、衣帽间、最后一个是书房。霍司明说有客房,完全是现编的瞎话,他却舍不得叫窦泽睡书房的沙发,于是将人领到了自己的主卧,说:“你睡这里吧,里面有浴室,如果觉得身上不舒服可以泡个澡。” 窦泽打量这间房,发现里面空间极大,又宽敞明亮,装修简约大方,与外面的客厅同属一个风格,不过这房间里霍司明的味道更浓。他问:“这是你的卧室吗?” 霍司明见瞒不住,也不打算抵赖,点了点头道:“是,客房还没收拾,你先睡这里。”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