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热生活的老人。 蔺雨落坐在书桌旁边,接过宁风递给她的水,双手贴着温热的杯身,看着宁风。 再过一会儿伸出手去,手指勾住他的。 “你怎么不说话宁风?” 宁风握住她的手,深一口气才开口:“落落,我想我明白了你所说的问题。我也想说说我的思考。” “好啊。” 宁风的思考是基于未来的婚姻模式和相处,而出发点是两个人怎么才能走得更长远。他看到蔺雨落生活的辛苦,希望藉由他们共同的努力去改变现状。他甚至第一次主动谈起自己的工作,他未来几年可能会获得的任命和发展。 “我们可能不会有很多钱,但我们的生活会是安稳的。” 蔺雨落认真倾听,偶尔点点头,但她没有说更多话。她想,宁风的确是以他的工作为傲的,他谈起工作来眼睛在发光,言语中有昂的情绪,他的未来规划里真的有我。他很我,但在他的里,“我”这个形象渐渐模糊了。他需要的人并不是我。他需要一个能做他后盾的人,而我,想去生活的泥潭里冲锋陷阵。 宁风没有任何错。 蔺雨落也没有任何错,她不能在这个时刻反省,因为一旦开始反省,选择就会被推翻。 蔺雨落还是握着他的手。 外面有人放起烟火,还有游客在倒数3、2、1,“新年快乐声”此起彼伏。窗外的小城很热闹,大概除了哈尼人自己的节,每年只有这一天更有意义。 蔺雨落也轻声倒数,然后对宁风说:“新年快乐,宁风。” 她起身拥抱他。 宁风的怀抱像一个巨大的温室,从最初的最初,无论外面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她只要走进这间温室,就觉得幸福。此刻,她仍觉得幸福。 她说:谢谢你宁风,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为我搭建了一个避难所。 蔺雨落在宁风的怀里泪了。她想,这大概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跟宁风拥抱了。那句“我们分手吧”她并没有说出口,可她的泪水打了宁风的衣襟,让宁风明白了一切。 他抱紧蔺雨落,哽着声音道:“落落,落落啊。” 蔺雨落对他说对不起。 她再一次做出了选择,她自己无法说出这选择的对与错,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她不能变成宁风未来生活中那个模糊的“形象”,她想做一个鲜活的的人,有血有独立存在,这才不枉她一路辛苦。 蔺雨落离开的时候把蝴蝶发卡放在那张书桌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那个漂亮的蝴蝶发卡微微发着光,在书桌上投出奇怪的影子。 我这一生再也不会拥有这么漂亮的发卡了。她想。 宁风跟在她身后,陪她走出绿县城,走进那条无名道路,他们走了一个多小时,看到前面拉起的灯带,以及还未结束的长街宴。 “去吧,落落。” “再见,宁风。” 蔺雨落没有回头。 生活把她变成了一个“坚硬”的女人,不为选择后悔,上路也不会回头。哪怕刮过一阵风,她眼底瞬间涌出热泪,她都没有动手擦去。 她走出黑暗,走向灯火,最终融入那片热闹之中。 蔺雨舟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红,好像刚刚哭过。蔺雨落摇摇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了。她说: “我没事,我就是口渴了。” 第79章 顾峻川:奇怪的窃贼 蔺雨落觉得自己的心很麻木。 这种麻木是在复一的疲惫生活中一点点积累的, 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分手没有击垮她,她还能正常在除夕喧闹的夜晚入睡,且睡得很。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很饿。 民宿老板给他们准备了石锅米线和煎蛋, 蔺雨落全部吃干净,又单独加了一份米线。 吃过早饭准备换到下一家民宿,收拾好行李后坐上下一家民宿老板安排来接的小车。路上有些许颠簸, 窗外竟然下起了雨。下雨了,温度就低一点,十三四度,蔺雨落的薄外套不太管用。蔺雨舟在下车前把自己的外套丢给她, 下车去搬行李。 可那雨也有趣,等蔺雨落穿上外套下车, 它停了。太出来了。 非常巧的是, 入住之后才发现这第二家民宿, 就是二马开的。二马的民宿带着一点写意和小资,咖啡壶里的咖啡咕噜噜煮着, 还冒着热气。她给姐弟二人每人倒了一杯, 然后邀请他们去庭院里看鱼。这家民宿跟其他的民宿不一样, 是蔺雨落订的民宿中价格最高的。今天来了之后才知道贵在了哪里。这么大的地方, 只有五间客房。其余全部是公共区域,花鸟鱼树,人间天堂。 因为认识, 所以聊天更随意。蔺雨落问了二马很多很多民宿方面的问题,二马也痛快,认真将给她听。蔺雨落一直在点头,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 她动了回云南的念头。 那天晚上她跟蔺雨舟聊天说起自己的闪念, 她说:“你看啊,我是瑜伽教练,可以在民宿里教瑜伽,顺便经营。我可以在民宿里针对入住的客人搞短训,在清晨或者傍晚。价格不必太高,当作额外收入。” 蔺雨舟认真倾听蔺雨落的话,并思考了可行。蔺雨落在北京太辛苦了,每天要做那么多工作,而收入很有可能只比回老家开民宿高一点。唯一的问题是北京资源多,而回到家乡,就相当于归隐。他不知道这对于27岁的蔺雨落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只是动了一个念头,倒也不必深究。” “不是,姐,我了解你。你现在做决定很快、行动也稳准狠,我觉得很有可能哪天就突然就从北京离开了。”蔺雨舟觉得现在的蔺雨落能做出这种事来。 而蔺雨落则冲蔺雨舟眨了眨眼,表示她真的只是一个闪念而已。她在二马的民宿里转悠,这里坐一会儿那里坐一会儿,再过片刻,二马开始广播:傍晚民宿会派车带人去红河看落,有兴趣的可以去报名,免费往返。 姐弟两个就长在绿,对红河落美景的记忆一瞬间苏醒,果断报了名,顺道跟二马索要了民宿的活动介绍。红河落、采菌子、编花篮、染布、梯田写真,二马的民宿有二十余项活动,住在这里,不用报团,就能把绿玩透彻。 他们把未来三天的活动都报名了,准备以游人的身份畅玩绿。 这一天红河的落时间是18:56分。 他们站在红河岸边,看到远山层层叠叠,太一点一点接近水面。水中央小岛上的树首先被镀上金光,而后那光一点一点,缓缓向下,先是投到水面一缕,紧接着铺整个水面。 三三两两的游人发出惊呼,蔺雨落突然有说不出的动,低头把脸埋进膝盖间。 她哭了。 蔺雨舟没有问她怎么了,他大概猜到了。昨天她从远处回来的时候,蔺雨舟看到宁风站在那。他自己没有谈过恋,无法想象分手带给人的痛苦。但记得蔺雨落跟宁风的第一次分手,筋断骨。他轻拍她的背,小声说:“姐,没事的。”他本不会安人,哪里就会没事,总要经历一段时间,慢慢忘掉。 蔺雨落无声地哭泣,泪水把膝盖都打了,等她抬起头的时候,落结束了,天黑了。二马走在她的商务大车的车头招呼他们:“走吧,朋友们!” 蔺雨落有点不好意思,看见二马的时候跟她解释:“太好看了。” “好看哭了?”二马笑问。 “对,好看哭了。” 二马也没多问。只是说很开心能带他们看落,如果他们能为家乡的落泪,那他们的心将会永远留在家乡。无论去到哪,想到今天的落,都会被安。 “那你呢?你的家乡在哪?”蔺雨落问。 “我的家乡啊,我的家乡在安吉。我的家乡有竹林。” “那你为什么来到这里?” “因为我想离一些狗人远点。” 二马说完哈哈大笑。她格很好,有一点泼辣,还带着一点文艺,单看她的民宿,蔺雨落就觉得她了不起。 蔺雨落从前好像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自己的家乡,而这一次回来,她重新认识了它。从前她想逃离的,变成此刻治愈她的。从前无法养育她的,现在反哺了她。 家乡没有变,家乡还是那个家乡,是她变了。 蔺书雪问她怎么样,除夕夜的长街宴吃得是否开心?蔺雨落没有跟她说她分手的事,只是说:这么热闹的年,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碰到一次? “未必哦。”蔺书雪回她:“人生很长,我27岁的时候没想过我此生会去南极,也没想过我老了会定居云南。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一生很长,人的自愈能力也很强,让你伤心的事早晚会被遗忘。”蔺书雪又说。蔺娘子以她锐的观察力知力察觉到了蔺雨落的异样,她安她,但又不说太透。只是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站在那研究树皮的傻儿子,替他松了一口气。 蔺书雪踱步到顾峻川面前,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研究出什么了?你不会想啃这棵树吧?” “你说我虽然不能把树皮做成衣服,毕竟咱没那门手艺,但我们衣服的质是不是能向树皮靠一靠?” “你还真想当顾树皮啊?” “顾树皮不好听,叫我树皮顾。听起来国际化一点。” 顾峻川这人一旦琢磨起什么来,就会很投入。他要是不明白,那可真是吃不下睡不下。他站在那抠树皮,这情景的确是好笑,蔺书雪站那笑了半天。 “落落分手了。”蔺书雪笑够了突然说。 “?谁?怎么了?”顾峻川的目光终于从树上移开,看着蔺书雪。 “落落!分手了!” 顾峻川的心好像被抛了起来:“怎么会呢?得死去活来的,说分手就分手?”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蔺书雪手背在身后,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但我觉我猜对了。” “瞎猜。” 顾峻川拍拍手上的灰,若无其事的样子。蔺书雪在一边来了一句:“装。” “...我不是装。我跟你说,蔺雨落这个人我研究透了,别上赶着,你上赶着她会以为你要害她。对她,还是得有点策略。” “你倒是有策略,策略着策略着人家谈恋了。你再策略一次,人家结婚了。” “不可能。且不说她分手的真实,但冲她跟她男朋友的情,分手了能马上结婚?她那么轴的人,办不出这种事来。” 但她那么轴的人,要是真突然分手了,不定多难过呢。终于还是给蔺雨舟发了条消息:“蔺姐说你姐分手了?” “我不知道,我没问。但我觉是的。” “她怎么样?” “我觉得她很难过。但她表现出来的又很正常,饭量正常、睡觉也不错、我们甚至还去看了落,今天还上了梯田。但看落的时候她哭了。” 。还哭了。 跟我离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哭?就差天喜地去打鼓了。顾峻川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走向营地那辆大皮卡。蔺书雪跟在后面问他:“干什么去?” “出去转转。” “天快黑了,100多公里可不好开。” “我真就是出去转转,上赶着的事我不干。” 顾峻川的确是准备出去兜兜风,他没有上前安蔺雨落的意愿。他算老几,别人疑似分手了,他就眼巴巴贴上去。蔺雨落肯定要嘲笑他的。他才不干这傻事。可当他漫无目的地开了很久后,发现他已身处蔺雨落家的老宅。来都来了,干脆下车,开门撬锁,把里面那堆不要的破衣服丢到车上,又拿走那个磕破了一块的土锅。这些都是那天蔺雨落念叨过装修的时候准备丢弃的。 那锁撬开容易,锁上可就难了。锈住了。顾峻川在那鼓捣半天都没有好,抬头看看天已经黑透了,周围也没有人,连浪狗都没有,找了长木头把门别住。临走的时候把院子里那个破凳子也丢上皮卡车,扬长而去。 开了个大夜路回到营地,年轻人还在玩呢。他把东西卸下来抱进自己帐篷,太脏了,他又出去端了盆水,把那土锅和破凳子刷了,又折腾几次,把那衣服算是洗了一遍。上面留着的那些痕迹也不知道是鸟粪还是猫,他一边洗一边呕,终于勉强能看出原样了。 第二天清晨,蔺书雪起后看到顾峻川帐篷前面拉了一绳,绳上挂着哈尼族的彩衣服,一下就知道他昨天半夜究竟去了哪里。 “是所有的儿子都这么傻还是单纯我这个傻啊?”蔺书雪问穆力尧。 “别怀疑,就你的。”穆力尧逗她一句,帮她把衣扣系紧。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