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语调平正清雅,眼神却是桀骜,那通身凌厉的气质直如开刃的利剑,让人只想避其锋芒。 接触到季青珣不善的眼神,上官峤后知后觉,他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没想到李持月喜的是这样的人,若府中不是只这一个,该是怎样一番飞狗跳? 上官峤袖中的手又寻不到他的佛珠了,他面上一派平和,只是点了点头就干脆地走了。 季青珣看着那起居郎不紧不慢的步子,看来二人当真没有什么?。 他转头回到车中。 秋祝迟疑了一下,吩咐车夫:“启程回府吧。” 路上,马车传出一些碰撞的动静。 知情在季青珣一出现的时候就绷着神,知道他是乘了快马回来的,又想起这几传闻,便有些?忧心公主安危,登上了舆车去想要护卫着公主。 然而车帷掀开,只见得季青珣背对着车门。 而持月公主,被他一手捞在怀里?,但外边的披衫已经剥去,只剩下了裹身的一条绫裙,整个人被季青珣挡住了大半,但仍可见玉腻的一片肩膀。 两个人正辗转亲吻着,公主眼尾,口脂红,一双眼睛惊讶看向他。 察觉有人上来了,季青珣回头,眼中离散去,化作戾气,一脚将知情踹了下去:“滚下去!” 知情未回过神来就被踹下了舆车,形容狈,可便是滚下了车,也?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从前也?是知道公主与这面首的关系,但今真的见到,受又不一样。 在知情的记忆里?,公主历来是高高在上,没有人配得上与她并立,何时会像现在这样,卧在某个人怀里?,柔弱不可依,任那人予取予求的样子…… 即使他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公主和季青珣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知情闭上了眼睛,按住突跳的心口。 可现在公主分明是不愿的…… 但她?尚在忍辱负重,连呼救都未肯,知情又怎么能上去阻止季青珣。 马车里?,倒的亲密因为一次意外打断了。 “为什么?知情会上来,他防着我吗?”季青珣指尖按上她软烫的,目光缱绻。 知情是阿萝的人,知情防备着他,不就是阿萝在防备他。 难道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吗? 李持月终于了口气,脑子昏蒙蒙的,脑袋耷在他的肩上,双目无神地说道:“不是你刚刚面目凶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太过分了吗?” 这倒是。 季青珣消去那点疑虑,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呢。 回到公主府,李持月就打发他沐浴更衣去了,季青珣一路风尘仆仆,又抱着她?这么?久,李持月也?要去洗干净。 汤池里?,李持月兀自陷入沉思。 她知道季青珣这么赶着回来大部分原因是自己,但除此之外,只怕自己在京中的诸多异样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待会是免不了一番盘问的,她?要先下手为强。 第24章 芙蓉厅了?, 晚膳已上齐备,季青珣在等着。 李持月姗姗来迟,看?也不看?他, 径直坐下?吃饭,季青珣夹过来的菜也拨到一边去。 季青珣看出了她在闹脾气, 但尚用着饭,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也可, 况他为了?赶回明?都, 连未曾进食,腹中正是空空。 虽有暗,但二人都相安无事地吃着饭。 主子不说?话,伺候的人也不会发出一点动静,厅中虽站了?人?, 但一室寂静, 只有碗筷不是轻碰的声响。 一刻钟后,李持月就停了?筷子, 季青珣也放下?碗,侍从们端过来茶水漱口。 等撤了?膳人?都出去了?, 李持月抱着手臂, 慢悠悠说道:“让本想?想?,有人?一回来, 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说?本水杨花,对吧?” 季青珣心知是自己反应过分,失了?对公主应有的礼数, 阿萝算是遭了?一回无妄之灾。 从前她何曾被这样的对待过。 季青珣起身,恭敬作揖:“我给公主赔罪, 要?打要?罚任凭公主。” “本倒想?打,”李持月心道我还想杀了你,“但是你科考在即,真打得下?不来了?地,倒耽误事。” 见她嘴硬心软的样子,季青珣绷着神也松缓下来,看?来是好哄的气。 虽公主不计较了?,但他到底有错,之后还是要去受几板子的。 紧接着,李持月又把那老生常谈的话拿出来谈:“阿兄又在提让我招驸马的事了?,十一郎,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倒是真的,李持月的年岁已经不小了?,昨皇帝甚至给她列了一个名单,让她从里面挑一个,便是不认识的,也可招来明都相看相看。 她甚至念出了?几个名字,暗自?玩味地去瞅季青珣的表情。 季青珣并未看?她,这一回也没有说“你再等等我”之类的话。 他其实?极不喜说?这些话,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让自己的女人独自承担那些力。 可他又知道,现在自?己和公主的身份地位是弥天的差距,不说?这句,他还能说?什么呢? 年幼时,阿萝第?一次脸红,就是开玩笑似地说要招他做自己的驸马,那时季青珣嘴上答应,实?则一笑置之。 可从什么开始,他便当真了?呢? 两个人想府中相互陪伴、相互扶持,他也默认了?阿萝就是他的人?,也不会再有别人?。 可阿萝年纪到了?,整个明都都在盯着她的婚事,那些候选的名字里,却不可能有他。 也是为这,他才更?加紧锣密鼓,将自?己出仕、和李牧澜正式对上的计划提前。 他瞒着阿萝做了?太多的事,既然她想?让自?己做她的驸马,那这个愿望总该尽力实现才好。 可这一回,季青珣没有再让她去拒绝,只问她:“阿萝从前一直说?,要?我做你的驸马,此心永志不改?” 这话问得李持月一噎,她迟疑地点头,“自然。”莫非季青珣现在就想?让自?己跟阿兄开口,招他为驸马? 没想?到季青珣却笑,说?道:“若当推拒不过,阿萝无妨先相看相看。” 她眼中浮现茫然,尚来不及说?什么,就猛的被拉住了手。 季青珣话说?得很?慢,也很?清楚,像是要?刻在石头上一般凝重:“阿萝就选那国公府的世子吧,他是个病秧子,只要?他死了?,阿萝就能清静很?久,放心,只是权宜之计,阿萝连见都不必见他。” 哦——她明?白了?。 季青珣是想让她担一个不祥的名声,让她好长长久久地被拿捏在他手里。 真是个天生的坏胚子。 她自然不同意:“若为了你我的姻缘,而去戕害无辜之人?,那……上苍不会怪罪吗?” 季青珣定定望着她,为她这突如其来的慈悲心肠而不解,“阿萝信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 “原先是不信,不过经了寂淳禅师的事,现在信了?,”她似安抚,出手按在他手背上,“我想我们能问心无愧地,有一个好结局。” 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当然是杀了他,独拥万里江山。 季青珣垂下眼睑,瞧不见是何?情绪。 望着那只轻放在他手背的手,他反手握着,忽地抬头,“无妨,阿萝尽可应下?,从相看?到成亲总要?个一年,到时我不会取国公世子的命,他也会自?己退婚的。” 这是又有坏主意了。 李持月已无法再拒,道:“若真推拒不过阿兄,我就照你说?的做。” 见她同意了?,季青珣未见多少喜,拉过她抱在怀里,沉默了?许久。 花树灯烛将厅内照得如同白,有风入户,带着两个拥紧的影子摇晃。 就在李持月以为今天的谈话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季青珣又开口了?:“你设计豫王的计划确实?妙,不过,你怎么就敢笃定,寂淳预言的子一定会下?雨?” 季青珣比解意信他们更早就猜出了?李持月想?做什么。 但是整个计划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李持月是怎么笃定七县降雨的时辰。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整个计划几乎是围绕这七县暴雨这件事设计的,但这偏偏又是最无法预测的事情。 “我信中不是说清楚了嘛,一开始还未去大觉寺之前,我从里出来,就听闻七县连暴雨,可阿兄不放在心上,我担心真的有什么事,就随手去了一封信让县令先把百姓转移到高地上去。 去了?大觉寺本来就是想串通寂淳禅师设计豫王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寂淳禅师先和我说?了?七县要?停雨的事,我原是不信的,没想?到是真的……接下?来的事就自然而然了。 对了?,那正好遇见上官峤,我便问了?转移百姓的事,也是得了?他的提点,回来之后才找了许怀言等人?另写了一份书信快马递出去。” 她这一通话下?来,勉强是把事情都解释通了。 中心意思就一个,她不是为了豫王而出这个预言,而是知道了?这个预言,才借此算计豫王。 “那阿萝原本是打算怎么设计豫王的呢?” 李持月简直要?被他问得火起,幸而在沐浴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借口。 她说?得含糊:“原也是想借大觉寺预言的威名,把闵知柔的事情闹大,让豫王心中忌惮,主动承认闵徊没有刺杀他,若他不肯,我就用豫王妃他,告诉她自?己有办法救李静岸,只要?她坐证闵徊并未刺杀豫王。 没想到禅师见我是公主,才提前与我说?了?预言,让我襄助百姓,我就想?到借此事发难。” 季青珣听完,很?快又找出漏:“那为何?这靖水神女的八字会和闵徊亲妹妹的八字一模一样?” 李持月心虚地挪开眼睛,“只有这个是假的,没有什么靖水神女,是我串通寂淳禅师捏造的,怕什么,又不会被拆穿。” 确实很大胆,也很?有效。 不过一个有预言之能的禅师怎么会同意帮她撒这个弥天大谎呢? 季青珣历来不信神鬼之事,但这件事确实难以从谋算来解释。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阿萝在其中的牵扯没有这么简单。 “阿萝如何买通了‘活佛’?” “自然是我提前转移七县百姓的功德啊,而且禅师古道热肠,对豫王欺男霸女之举也甚为愤慨,而且……我答应把济芳坊要?兴建的佛寺由大觉寺派人治理。” “济芳坊什么时候准备兴建佛寺了??”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