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听闻这话,心中一下凉了半截。 她这一来,原本以为可以见到两人,哪知那差人狡猾,事先说得含糊不清,只提可以使银子探视外甥,却没提到两人已经分开关押了。 苏妙真是个女孩,被关进这虎之窝,此时不知有多害怕。 越想柳氏越是恼火,有心想要再找那差人理论,却又见苏庆脸惶恐。 她强行咽下这口气,说道: “我替你带了些吃的、穿的和被褥。” 神都已经降了温,牢中寒入骨,他身体瘦弱,若没被褥,恐怕不等用刑,便要生病了。 说完,连忙令逢将东西取了出来,透过铁栏的隙递入其中。 苏庆又是害怕,又是动,见了柳氏,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二人说了几句话后,他的情绪比先前稳定多了,显然是相信柳氏所说,姚翝定会为他想办法救他出去的。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柳氏该出去了。 苏庆眼中含泪,想要留她,却又懂事的没开口。 柳氏心中沉甸甸的,正转身之际,却听到身后有人呼唤: “姚太太,姚太太。” 这样的鬼地方,柳氏生平也是头一次踏足,初时听到周围鬼哭嚎便也罢了,此时冷不妨听到有人唤她,纵然她不信,也被吓出一身白冷汗了。 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慌得直抖,转了转头。 声音是从主仆两人身后传来的,柳氏扭身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借着不远处墙上的桐油灯,看到了斜对面的一间牢房里,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正蹲坐于暗中,目光与柳氏相碰之后,他咧开了嘴角,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姚太太!” “你是谁?” 柳氏一听他唤自己,不由骨悚然,问了一声。 “你不认识我了?” 那人声音嘶哑,不知是不是此地森诡暗的缘故,柳氏总觉得他说话时喉咙像是夹了东西,发出‘咝咝’的古怪声响,听得人十分不舒服。 “是我啊——” 他说话的同时,了一把垂在脸颊两侧已经拧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接着缓缓的挪动身体,从暗之中爬了出来。 那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甚至糊了些许黑褐的不知名污迹,但牢房的门口处已经是光影笼罩之处,他爬出来时,抬起头将头发拉开,出的那张脸,赫然竟是当西城孙药王医铺的孙神医了! “竟然是你!” 身后逢被突然爬出的孙神医吓到,几乎要哭出了声来,紧紧抓着手里的空蓝子不放,躲在了柳氏身后,轻声的唤: “太太……” 眼前的孙神医看起来十分恐怖,他大半个身体隐于黑暗之中,几乎与身后的牢房融为了一体,仅出了一个脑袋一张脸,双手撑地,昂起上半身,仰望着主仆二人。 “呜呜——” “放我出去——” 牢房周围有人不断发出声音,有人起哄,有人喊救命。 柳氏初时听到牢中有人唤自己,还被吓了一跳,一见竟是‘人’之后,迅速又恢复了以往的强硬。 “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事件发生后,这姓孙的骗子随即便被官府的人带走,后面柳氏也听姚翝提起过,他被收押进了西城兵马司。 因此人招摇撞骗的缘故,大概率等此间事了之后,审理放,家产充公,用以赔偿当受疯马冲击而受伤的百姓们。 可柳氏没想到,会在刑狱的监牢中遇到此人。 此时一看到孙神医,柳氏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 细想姚家惹出这桩灾祸,源全在这个人。 若非他徒有虚名,招摇撞骗,自己也不会想要砸他招牌,给他一个教训。 要是没有当西城药铺闹事,说不定苏妙真进城时马也不会受惊,那张樵不会受了刺发疯,继而追砍他人,最终不止使得将军府的那位世子卷入了杀人案子,还使得自己姚家也淌了这趟浑水,至今两个外甥被关进牢狱。 “哼!你这骗子,被关进刑狱也是罪有应得。” 柳氏想起旧事,脸一沉,冷哼了一声。 “姚太太……” 那趴在地上的孙神医正说话,就听到远处传来‘哐哐’的几声刀鞘敲击铁栅栏的声音,接着有狱卒的喝斥声响起: “肃静!” 这是警告狱中刑犯,同时也是一种提醒,示意柳氏不可再耽误,快些出去。 柳氏沉了脸,往外头走。 那孙神医爬了出来,双手死死抓住铁栅栏: “姚太太,我不是骗子。” 他轻声的道: “实话与你说,我跟你开的方子没有问题,那药姚大小姐喝了之所以没有效果,是因为里面缺了一味药引……” 柳氏听到此处,脚步一顿,正想张嘴反驳,外头大刀敲击牢栏的‘哐哐’声又一次响起,似是无声的催促两人。 她便忍了心中的不快,大步越过关押孙神医的牢房,却听他‘嘿嘿’的笑: “姚大小姐是短命之相!若没有这味药引,姚大小姐活不过二十!” 第114章 下决心 姚婉宁的身体就是柳氏心中的痛,尤其是小柳氏病逝之后,更是令柳氏心中惶恐不已。 这会儿听到孙神医嘴胡说八道,她哪里能忍住心中的怒火,当即脚步一转,来到牢前,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母狮子,试图想去抓那孙神医。 只是人还没碰到,却反被姓孙的神医将她裙摆扯住,低声的道: “我没有必要骗你,我已经进了刑狱,几时会死也说不准。” “姚太太听过一句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嘿嘿哈哈哈哈……” “那一味药稀世罕寻,世间独此一份,再无多余,不巧我手中正有此物,乃是当年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可解姚大小姐之疾。” “一旦此药引加入方子之中,我敢保证,喝下此药,姚大小姐立即药到病除,下走地……” 柳氏腔怒火,听了他这话后,却怔了一怔,还未说话间,就听外头敲击声又响起。 那狱卒骂骂咧咧: “这什么鬼世道,妖魔鬼怪的都让我今儿遇上了,说话的不算话,莫非觉得我五子好欺负的不成?” 他的骂声像是一种提醒,逢有些焦急,已经听到了有脚步声往这方向过来,目光落到了柳氏身上。 柳氏‘哼’了一声,用力抓住自己的裙摆一扯,将裙子从孙神医手中扯了出来。 “骗子!” 孙神医也不以为意,咧着嘴笑: “下回你来,我告诉你缺的这一味药引是什么,藏在哪里。” 说完,便见远处狱卒走了过来,柳氏忍了心中的受,大步往那脸沉的狱卒走去。 柳氏还因为见了孙神医而暗道晦气,表情也不好看,但为了苏庆,却仍是忍了怒火又向此人再了些银子。 那狱卒脸稍缓,领了柳氏、逢二人出了监牢,重新回到那小门处,屋门打开,姚翝正侧身靠在那里等。 见到了丈夫之后,柳氏心中一松,那狱卒悄无声息将门关上,一切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可看到妙真、庆了?” 姚翝先是就着夜打量了子一番,见她不像是吃了亏的样子,心下一松,这才问起苏氏姐弟。 “只见到了庆。” 原本柳氏对于没能见到苏妙真一事到十分焦躁,但有了孙神医这么一打岔,倒并没有先前那样着急: “说是姐弟进了刑狱,便被分开关押,等待刑讯。” 刑狱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供,便会不择手段,极有可能上刑。 苏妙真姐弟在此之前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光是关进牢中便吓得苏庆不轻,一旦上刑,估计是熬不住的。 “别急。” 姚翝安抚她: “今去了将军府,长公主态度如何?” 柳氏忍了心中的焦躁,将今去将军府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白天的时候事情太多,夫俩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她去将军府的经过姚翝还不清楚。 这会儿姚翝问起将军府的事,显然是与苏妙真姐弟有关,柳氏也不敢疏忽,将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长公主看起来并不像因世子之病,而迁怒于你们,反倒对守宁儿十分喜?” 姚翝说到此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守宁为什么会溜到陆执院子?” 西城事发当,将军府的世子举止有异,且最后好似与他女儿十分亲近,令姚翝至今想起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柳氏觑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没将姚守宁说过‘喜世子’的话讲给他听,深怕他受刺,只道: “总之长公主看起来不像是因为世子的‘病’而生气,还曾说过要去南昭拜访我父亲。” 她说道: “我准备明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去南昭,求我父亲出面,看看能不能寻到些人情。”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