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了点事,但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家别慌。” 柳并舟看她身后也跟了许多人过来,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忐忑。 姚家这半年已经现了两次妖,闹得人心惶惶,如今屋子坍塌了大半,动静极大,连隔壁邻居都惊动了,不少人搭了梯子趴在墙头往这边望,一脸好奇惊怕的神情。 当柳并舟驱妖之时神奇非凡,召唤出儒圣人的场景仍烙印在众人心中,大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听他这样一说,众人都出笑容。 就连原本十分担忧的曹嬷嬷都松了口气,还没说话,柳并舟就严厉道: “太太受了惊吓,你将此地守住,不要让人进去惊扰了她。” 曹嬷嬷开始还不以为意。 柳氏病了多时,一直未见起,今家里出了变故,恐怕真被吓到了。 她点了点头,提步进屋,许久之后破败的屋中传来惊呼,接着便只隐约听到抑的哭声,便再也没听到声音了。 “好了,其他人都散了,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柳并舟严厉发话,众人面面相觑,见他神情不似平时一般温和,哪敢多问,便都一一暂时散开了。 第377章 将下人驱散后,柳并舟等人勉强收拾出一小块干净地方,以供落脚。 姚婉宁已经身怀有孕,众人连忙扶着她坐下,她脸惨白,呼时发出‘吭哧、吭哧’的气音,似是十分难受。 “姐姐——” 姚守宁有些担忧,握了握她的手。 “我,我没事。”姚婉宁吃力的摇头,一手捂着肚子,一面极力抬头往内室的方向看去: “娘,娘她——” “娘会没事的。”姚守宁知道她焦急,便应了一句。 话音一落,姚婉宁泪珠一下便滚落出来了。 “都怪我。” 她脸颊苍白,牙齿死死咬住嘴,齿间见血: “如果不是我——” “不是这样的。”姚守宁摇头,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也不是有意。” ‘河神’一事说到现在,已经无法扯清。 姚婉宁心生自厌情绪,眼中夹杂着绝望与死寂。 柳氏重伤的一幕刺到了她,虽说徐相宜声称能救活柳氏,可在她看来,徐相宜也只是兵行险着,极有可能是为了安抚姚家的人。 她与‘河神’梦中成婚,婚后相恋,珠胎暗结,已经是令家人担忧。 如今又引来祸患,使得柳氏身受重伤…… 父母恩异常,若是姚翝回来得知这样的消息,不知会不会恨自己。 她越想越是害怕,冷汗透体而出,呼也越发急促。 姚守宁意识到不对劲儿,低头看她时,却见姚婉宁面泛青,似是情况十分危急。 “姐姐!” 她大喊了一声。 柳并舟回过神来,也连忙举起右手,并指虚空书写‘静心凝神’四字。 四字一成,他指尖一点,那字随即飞入姚婉宁身体之中,她原本堵在间的那口气长长的了出来,脸好看了些许。 “事到如今,已不能再瞒她了。”柳并舟温声提醒,看向了姚守宁: “守宁已经知道一切了吧?” 一旁的陆执听到这话,耳朵动了动,不由看向了姚守宁。 “对。” 她点了点头,道: “先前我受了陈太微的暗算……” 她说到这里,陆执脸上出后怕之,下意识的拉她的手。 少女手心柔软而冰凉,想起之前的情景,还在微微颤抖。 世子将手探过来时,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下意识的将他握紧。 一双少年男女手掌握,亲密而不自知。 陆无计人高马大,心思却远比长公主细腻,看到这一幕,心中很为儿子开心。 柳并舟则是看了二人紧握的手,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世子的心思全放在姚守宁身上,而姚守宁也没有注意到长辈们神情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初时的时候,我心生自厌之,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想要解决问题,也许阻止我的出生,便可以避免所有不幸的事。” “不可!”姚婉宁闻言,惊呼了一声。 她有了柳并舟言灵的庇护,此时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纵使心中担忧柳氏的伤,也仍悲痛自责,但整个人却冷静非常,好似情绪与身体割裂,不再像先前那样难受。 听到妹妹说的话,她想起了自己先前脑海里生出的念头,同身受,担忧的拉紧姚守宁的手,脸焦急。 “放心。”姚守宁低头向姐姐出一个安抚似的笑容,说道: “我那会儿觉得,表姐受妖祸害,落得如今妖化的结局,你也因为妖受到误导的原故,从出生就病痛不断……” 她说话时声音很低,带着脸的歉疚。 “如果我没有出生,也许表姐会生活平顺,不会面容大变,你也不会受妖祸害,身体健康,娘当初自然不必再为你找上孙神医,继而发生‘河神’之事。” 院里安静极了。 周荣英、陆无计等不发一语,柳并舟目光温和,看着低垂着头的小少女,没有出声。 “我那时还在想,娘心中最大的心结,原本应该是你的病。” 后面姚婉宁的病好了,柳氏的心结恐怕就变成了姚婉宁被‘河神’纠,以及后来身怀有孕。 “如果从源头将事情阻断,也许大家都会很开心。” 她那时受陈太微影响,钻入牛角尖中,一心想要寻死。 “没有了我,爹娘仍有一儿一女,若不曾见过我,大家也不会伤心……” “不是的!”世子率先大声反驳。 姚婉宁也要说话,接着另有人异口同声的道: “不是的!” “不要!” 声音是从两个方向传来的,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屋里长公主、苏妙真二人踩着残瓦碎片从屋里出来,而另一边大门处,姚翝带着姚若筠、苏文房父子也站在门口处。 先前那两声大喊,就是他与苏妙真发出来的。 柳氏近来久病不愈,姚翝心中担忧,觉得家里近来并不太平,应该是受了妖祸害所致。 他想起上次柳氏请了青峰观的道长前来驱之后,昏多时的苏妙真便随即苏醒,便想替子求道平安符。 正好苏文房父子也担忧苏妙真,想为她上香祈福,几人一拍即合,便一道出门。 哪知出门不久,便见到神都现了异象,有龙影腾空而起。 接着黑气冲天,显然有妖现世。 紧接着有一处屋子垮塌,姚翝一看方向,心生不妙,当即打道回府。 回来时听到有人说珠子巷附近的房舍有妖闹事,房子都垮了,众人加快脚步回来,姚翝果然就发现是自己家里出了事。 他担忧家人,疾步冲回来时,妖已经退去,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到了姚守宁说的话。 姚翝心起伏,听女儿说的这些话,心中一阵后怕。 “守宁,不是这样的。” 他扶着门框,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说的话。 直到此时,姚翝才发现自己实在疏忽了家里。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不错。”他挤出一丝笑容,定了定神,往女儿走了过去: “我不逛烟花之地,自认对你娘一心一意,从不打骂儿女,曾为此沾沾自喜,认为自己远胜一般男人许多,是合格的丈夫与父亲。” 他说完这话,世子心中突然生出紧迫之,有些不安的想:守宁父亲惧内之名在城北兵马司无人不知,他生活、当差两点一线,这样的人竟然也要反省,那么将来他挑选女婿时,不知规矩会严成什么样子,自己又合不合姚翝标准? 世子越想越觉得心凉,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但陆无计娶长公主时,庆丰帝已经去世,他与长公主一见钟情,不懂陆执此时的烦恼,见到儿子求助的神,出一个莫能助的眼神。 “……”陆执神情木然转过头,又有些苦恼的看姚守宁。 而姚翝则陷入自责的情绪之中,道: “这些年来,我一心扑在差事上,纵使衙门无事,也少于顾及家里。” 他面羞愧: “你跟你娘有矛盾时,我嘴上认错,但半点儿也没改正。” 家里发生了几桩大事,无论是苏妙真中,还是姚婉宁与‘河神’之间的孽缘,他都是说得多,做得少。 甚至去年发生洪灾那,他也是奔波在外,家里全靠柳氏主持。 “我想了想,兴许是我这一生不得志,心中憋着一股气,总想较个劲的原因。” 柳氏嘴上虽说自己当年低嫁有些不服气,但心里却是很体贴丈夫,因此从不数落他,而是将家中事务一力挑起。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