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人默不作声,都下意识的抿了抿。 整个都城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夜晚的时候静谧非凡,偶尔听到有瘮人的咆哮声,似是野兽的吼叫。 每当听到这样的声响,所有幸存者大门紧闭,不敢发出动静,深怕引起这些妖化的‘人’注意,为自己或家里人引来危机。 而白天的时候情况也并没有好转。 大量人群妖化,闹得人心惶惶,忐忑不安的百姓便唯有求救道门,成烧香拜神,使得烟雾缭绕神都,仿佛遮云蔽,大白天的光线都沉沉的,让人更是胆颤心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姚翝率先开口,说话时,坐在他身侧的苏文房父子三人都看向了柳并舟。 虽说姚家早有准备,在洪灾时又有柳并舟坐镇,使得家中上下并没有人中蛊,全家也在此次妖蛊事件中得以保存,没有事情发生。 受妖蛊控制的人暴起伤人时,大家反应及时,紧锁大门,至今家中安好。 可随着时间的逝,神都城的情况恶化,使得姚家人也受到了影响,大家依旧不安且害怕。 “家里自有水井,米粮也剩了一些,可我担忧长时间这样下去,仍会陷入危机。” 以神都如今的情况,江南的粮食很难运入,纵使有胆大包天的商队敢来,在这个时候恐怕也会坐地起价。 到时妖祸未平又人祸,饥饿加的百姓在这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闹出大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神都一,姚家仍难太平。 “岳父大人——”姚翝说了几句,见柳并舟没有回应,不由有些着急,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姐夫别急。”就在这时,坐在他身侧的苏文房先看了柳并舟一眼,接着温声安抚了他一句。 “我……”姚翝正说话,苏文房又道: “长公主那边情况如何呢?” “唉。”姚翝叹了口气,说道: “长公主那边也在尽力,但她的主要力量仍在晋地,神都并非她的封地,再加上如今中不太平,牵扯了她一部分注意力。” 纵使陆无计与周荣英等人已经尽全力搜寻神都城抓捕妖,可人力毕竟有限。 说到这里,他言又止: “不止中两皇相争,朝里也分为两。”大家只顾争权夺势,不管城中百姓死活,姚翝想到这里,不高兴的道: “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一起来,那位……是最高兴的!” 他话中所指的人虽没明说,但大家心中都清楚他提到的是神启帝。 神启帝现在恐怕是最希望局势,百姓死活,神都动与他这个太上皇无关,反倒局势越对他重夺回权势越有利。 “现在骗子当道,许多人不管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穿了一身道袍便混水摸鱼,许多人为了家里人病急投医,容易上当,最终被骗得倾家产——” 姚翝曾经是兵马司指挥使,对于这些情况最是了解,他越说越心烦,眉头皱得死紧。 “目前的情况看似艰难,但要想解决也不难。”苏文房想了想,温和的道: “其一,是城中一部分人受妖蛊影响,失去理智,暴起伤人。” “其二,是权势相争,导致朝中分为两,许多事朝令夕改,下头的人不知听谁命行事,办事效率也低。” 他一生受楚家限制无法入仕,但他虽处低位,但才华非凡,见识也不低。 此时他一开口,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到了苏文房的身上。 姚守宁也向姨父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自他入神都以来,行事低调,并不多言语,此时在关键时刻说话,一开口就引人注意。 苏庆站在父亲身后,他还不大习惯被人这样注视,见到众人俱都转头看来,面羞涩,往父亲身后挤了挤,将头低了下去。 苏妙真倒是神镇定,但眼神之中却透出为父亲骄傲的神情。 “你说得不错。”柳并舟点了点头,看向苏文房: “这是导致目前困境的两点主因,你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他虽说是问话,但姚守宁隐约觉到外祖父平静的神情下似是隐藏着笃定,他好像认为苏文房可以解决这件事。 “爹,我认为这两个问题都不难。”苏文房话音一落,柳并舟轻轻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水,以杯盖撇茶,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朝中两看似新立,实则由来已久,不过是把暗地里的矛盾,放到明面上而已。” 神启帝行事昏庸,刻薄寡恩,非明君,这一点众人都心知肚明。 “但……”苏文房顿了顿,接着摇头: “此时不是权势更迭之时。” 神都出现异象,大妖现世时,神启帝毫无担当,临时传位,此举伤透了大庆朝上下的心。 顾焕之对他失望异常,坚定拥护新君,也是因为神启帝这荒唐的举止。 “可是太上皇掌权多年,朝中内外积威甚深,刑狱司、镇魔司都听从他的调令。”相较之下,虽说朝中也有一部分人站在顾焕之身后,拥护新君,但这些人中以文臣占多数,若是太平盛世便罢,在如今的关键时刻下,顾焕之一若非有长公主支持,极难与神启帝相抗衡。 “最好是双方暂时放下矛盾,相互合作。”苏文房说道: “在有妖现世的情况下,先以大局为重,摒除妖,再清算内政。”家里都是自己人,他也不隐藏,说出心中想法: “传位已成定局,但小皇帝年岁尚轻,难以处理国家大事,依我看,可以请太上皇仍行使皇帝之权,暂代君王听政。” 如此一来,神启帝虽失帝王之名,但仍揽君主之权,“双方各退一步,太上皇当政之后,令刑狱司、镇魔司抓捕妖,清朗神都,以定民心。” 内政之中,顾焕之等一干文臣为辅,救济灾民,安稳民生。 唯有双方相互合作,这个难关才能渡得过去。 他说得口干舌燥,众人默默倾听,在心中消化着他讲的消息。 柳并舟轻轻喝了口茶,杯盖与杯身碰撞间,发出细微的响声。 ‘咄。’他将茶杯放到了桌上,问道: “你讲的方法是很好,但我有两个疑问。” “您请讲。”苏文房此时似是面对严师的学生,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握于腹前,微微躬身。 “妖祸之的始末你也经历过,应当清楚这件事情的可怕。”柳并舟的神情严厉,略微加重了语气: “你为什么认为只要朝中摒弃权争,便能渡过此劫?” 苏妙真听到外祖父的神情、语气严厉,不由有些替父亲担心,急急的抬头,她的嘴动了动,似是想要说话,但看了父亲一眼,又强行下心中的焦急。 “第二,你说的方法我们都懂,但目前情势严峻,要想破局,需要从哪点入手,你可知道呢?” 苏文房说的话,长公主等人也心知肚明。 恐怕此时的顾焕之、神启帝等人心中也在后悔闹成了如今骑虎难下的结局,事关权势,众人各不相让,都怕一让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要想说服这些人暂时合作,回到以前的局面,并非容易的事。 面对柳并舟的问询,小辈们不敢出声。 这种良久的沉默形成力,令得苏文房也出一丝紧张之: “妖祸之我确实经历,如今看来情况虽严重,但不瞒您说,我觉得这只是妖计谋而已。” “这话怎么说?”姚翝听到此处,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如今闲赋在家,不理公事。可他毕竟任北城兵马司多年,对于城中的局是十分担忧的,此时听到苏文房这样一说,他便有些沉不住气。 苏文房看了他一眼,说道: “妖看似来势汹汹,但毕竟被挡在封印之外,并没有大举入侵人世。” 目前无论是狐王的现身,还是之前边界之门的现世,在苏文房看来,都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觉。 “妖蛊闹得人心惶惶,可是——”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 “你只管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就是。”柳并舟见他神,便微微一笑,大声说了一句,面带鼓励。 姚守宁看向外祖父,到了如今,她自然知道外祖父当初的笃定是因为他已经提前窥探了先机,而那些消息是她带回三十多年前的应天书局。 时至今,外祖父对于未来的情形走向是并不清楚的,可他仍是镇定。 他仿佛并不受局影响,也没有因为危机而慌了心神,这种沉稳来自于他多年涵养与修行,都是值得姚守宁学习的东西。 “是。”苏文房受到他的励,顿时应了一声,接着道: “我认为这些妖蛊只是我族群人心,伤不了大局。” “此话怎么说?”姚翝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他并不是蠢人,只是当局者,此时苏文房稍加点拨,他下意识的往苏妙真的方向看了过去。 “其实从妖蛊事件发生以来,我对外头的准确情况不得而知,姐夫又因伤之故,暂时留在了家里。”苏文房有些遗憾的看了姚翝一眼,见他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便知姐夫心中已经猜出了端倪。 他叹道: “但从左邻右舍的情况来看,我推断出这妖蛊发作后,人随即失去理智,面容、身材现出异化,力大无穷,且嗜食生血,情暴烈,突起伤人。” 他讲的情况正是附近赵大人等家中人妖蛊发作后的情形,众人听到这里,都点了点头。 “妖蛊最初发作时是在深夜,夜深人静时,许多人还在睡梦之中,本来不及反应。”他补了一句: “大部分死伤者,应该都是妖蛊发作者身边亲近之人。” 姚翝点了点头: “不错。” 事情发生之后,出于以往的职务习惯,他第一时间带着郑士等人前往左右邻居处收集信息。 以赵大人家为例,赵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黄雁妖蛊发作,夜半伤人,第一个受伤的便是赵大少爷院中当值夜的婆子。 此后之所以受伤的人多,是因为那婆子被袭击之后惨叫,众人一见妖上前帮忙,继而受到发狂的黄雁袭击。 那时众人哪知妖蛊厉害,只当是家里闹了妖祸而已。 而后来受伤者受染,出现妖化之相,接着引发全城恐慌。 ——再之后的事,众人都清楚了。 吓破了胆的神都城百姓将希望寄托于道观,请了各大观的道士作法驱除祟,才有了如今香烛的烟雾弥漫神都城,道士作法的铃响无论白天、黑夜都能听到的诡异情景。 “从左邻右舍的情况看来,我认为这些受了妖气染的人并不可怕。” 苏文房说到这里,脸上出怜悯之: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