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顿时汗倒竖,一只他还可以杀杀,眼下一片漆黑视野受限,对面五六只,硬对上怕是要吃亏。 这么一大群,半夜也没什么光线,估计是循着气息摸过来的。楼云顿时敛了气息,小声对秋河道: 你还有灵力把自身气息收了吗? 秋河一愣,摇头,楼云了然,道:那你现在去地上滚一圈。 秋河: 快,来不及了,听我的,它们快追过来了! 楼云一脸严肃地催促,不甚明亮的视野中,秋河脸黑得快跟夜融为一体。 这不是个美好的夜晚。 天明时,身后追了一夜的奉金们终于退去,两人寻了条小河停下。楼云从纳戒中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递给秋河,秋河接过,黑着脸去河里清洗自己了。 回来时,便是眼前这幅样子。 楼云翻出地图,比对下周围环境,道:昨夜没注意方向,现在离原定路线有些偏移,不过没关系,我们顺着河走,好像也能到。 秋河点头,两人重新启程。光愈盛,从上午走到下午,距离那座高峰又近了一座山那么远的距离。但昨夜没休息好,这么走着确实累。 顺着走的小河渐渐变宽,此时河面约有十几米了。两人停下脚步,坐在河边一块巨石上歇息。 楼云仰头微微气,平缓呼。秘境里的气温似乎要高些,光照得人有些发热。他伸手拉了拉领口,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耳边是水潺潺的响声,听久了,颇有些催眠的意味。 恍惚中,他听见水声里,似乎夹杂着什么不一样的声音。 楼云侧头看向河面,没什么异样,视线放远,像是注意到什么,嗯?了一声。 怎么了?秋河闻声问道。 楼云抬抬下巴,示意他朝对面看去。 宽阔的河对面,是一片跟这边一样的森林,不过方才空无一人的河边,此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一身景华仙门的初级弟子服,抱着膝盖蹲在河边,好像在哭。 楼云眉头微皱,起身朝前两步,试着叫了叫对面的人。 秋河一把拉住他,道:等等,这里怎么突然出现一个人,太奇怪了,先别靠近。 对面那人闻声抬起头来,看起来是个比他小一两岁的少年,有些可怜。楼云侧头道:也不奇怪吧,看他穿的弟子服,想必是三天前一起进来的弟子。 正说着,对面那个少年看着他们,像是要过来的样子。 河面十几米宽,不等楼云出声,对方半身已经浸入水中,摇摇晃晃就要游过来。楼云见状心下一紧,出声叫道:别动! 随即毫不犹豫走入河中。 待楼云游到对面,看清这少年的模样,顿时愣住了。面前人的样子很陌生,唯独那双眼睛,狭长幽深,眼尾微微上挑,让人心头一动。 楼云无法控制地想到一个人。 出神只有一瞬,楼云回过神,心下暗骂:才离开几天,又在想他了吗?不是说了要自己好好修行吗? 你来带我过去的吗?少年漆黑的眼眸看着他,神情有些无辜。 楼云跟他对视,顿时有些受不住,不动声错开视线,道:是的,来,抓着我。 少年乖乖抱上楼云的,将头贴上他的背,两人缓缓穿过河面,游到岸上。 上岸后,楼云用灵力将两人身上水汽蒸干,秋河站在一旁,目光带着审视,将少年从头到尾看两遍,冷冷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那儿? 少年站直,像被秋河眼神吓到似的,下意识往楼云身边靠近一些。两人身高差不多,他用那双眼睛淡淡瞥秋河一眼,随即垂眸对楼云道: 我叫阿七,三前师兄说带我进来,没想到一进来就跟他分散了。这几我一直在找他,但是一个人都没见着。 他贴近楼云,狭长漆黑的眸子望进楼云眼中:我刚入门,本是来凑热闹看看的,现在师兄也不在,一个人害怕得不行,我能跟着你吗? 楼云被这双眼睛看得心跳一停,几乎不过脑子就慌忙答道:好当然好。 你别靠他那么近!秋河突然冷声道,目光跟刀子似地甩过来。 阿七闻声不动,只稍稍把头一低,看起来委屈极了。 楼云心底一软,对秋河道:你别那么凶,把人吓着了。 说完回头,发现阿七正目不转睛盯着秋河。 准确地说,是盯着秋河的衣服。 怎么了?楼云问道。 嗯?没什么,阿七收回视线,抬眼看向楼云,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是觉得,他身上那件袍子,好看的。 袍子? 楼云有些莫名,回头看去,秋河身上好好的穿着自己给他的浅袍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阿七淡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我刚从水里起来,有些冷。那位哥哥看起来热的,能让他把袍子下来吗? 第45章 那件袍子最终还是没能下来。 毕竟也不是真用来御寒的, 是用来遮秋河那身金衣的, 下又引来奉金怎么办? 不过两人之间,看不顺眼的气氛好像更强了。 楼云见状, 顺势要下自己的外套给阿七, 被阿七一手按住。 你方才也下水了,此时不要减衣服为好。阿七垂眸,伸手自然地将楼云刚扯开的领口拉好。 楼云道:没事,我身上水汽已干, 不冷 那也不行,阿七抬眼, 语气平静不容拒绝,河水寒冷, 身体过了寒气, 不是将水汽干就没事的。 楼云一怔,对方拉过自己手腕, 两指扣在上面,像是要探知体内的气息。 温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很是舒服,莫名有种悉的觉。一瞬间, 楼云像是想起什么,睫轻颤,手一抖, 从对方指间快速离, 道: 不、不用了, 我没事的。 怎么回事,怎么老是想起师尊? 难道是太想师尊了,见着一个人就想起他怎么、怎么能这样! 楼云暗暗唾弃自己,不动声侧身避开阿七。 一旁秋河早就不,走过来隔在两人中间,略带敌意看着阿七。 阿七一脸无辜,略带歉意看向楼云,道:忘记说了,我师从伏鸢峰,虽然入门时尚短,但家中自小在医术上多有培养。方才习惯想给你看看,唐突了。 伏鸢峰擅长医术,这么一说楼云就明白了。他拍拍挡在身前的秋河,小声道:秋河,别动,别人就是个刚入门的弟子,不是坏人。 这人秋河侧头,皱眉。 阿七委屈道:我都自报家门了,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呢? 楼云把秋河劝到一边,笑道:他是我朋友,叫秋河,不是景华的弟子,是不放心我才陪我进来的。我是 我知道你。阿七走近一步,眼尾一弯,楼云抬眼撞进这双眸子,一时有些恍惚。 你是剑尊唯一的弟子,楼云。阿七说话时,声线放低,最后两个字莫名有种绵的觉。 不知为什么,听着自己名字被这样念出来,楼云不耳一热,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他一个灵,纤长的睫微不可察地抖了下,强行冷静道: 啊原来你认识我。 阿七一笑,那种异样的觉又然无存。 当然,之前在书堂时见过你,不过你肯定对我没印象。 原来是这样。楼云点头。面前这个人离他很近,半步不到,按理说不太的人这个距离有些近了,但他生不出排斥的想法,反而有种隐隐的好。 可能是阿七看起来温和的吧。 而且伏鸢峰善医术,比东华峰还要不善打斗,阿七一个人在这里三天,肯定特别害怕,自己得好好护他周全才是。 楼云定下心,将自己的行程目标告诉阿七,确定他不介意后,三人继续向高峰前行。 白的时间所剩无几,只行了一段时间,天渐渐暗下来。这次寻了个隐蔽些的位置落脚,入睡前,楼云靠坐在树干上,身下铺了块布当,就这么准备睡了。 这时身侧传来枝叶沙沙声,有人走过来。楼云抬头,是阿七。他俯下身小声道: 我能睡你旁边吗? 对方漆黑的眸子在夜中亮起一点微光,勾得人心底一动。 阿七又靠近几分,语气可怜道:我一个人睡害怕。 楼云心里一软,点点头,柔和道:好啊。 阿七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肩膀靠着,寂静的黑暗中,彼此的呼声清晰可闻。 楼云偏头朝前看去,秋河倒是安静,靠在对面的树上一动不动,像是睡了。不过幸好睡了,不然看见阿七靠他这么近,八成又要闹了。 就这么一恍神,身边的人将头靠在他肩上,一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楼云一惊,一时重心不稳,两人身躯叠,齐齐倒在草地上。 阿七头埋在他脖颈间,轻轻蹭了蹭,缓缓道:让我抱一下,不介意吧? 不等他回答,阿七抬起头,黑沉沉的眸子静静看过来:我平里都是这样,一定要搂着师兄才能入睡,前几都没睡好。 对方说话时灼热的呼吐在耳侧,有些,楼云不适地微微侧头避开,他觉得耳发热,幸好是晚上,应该看不出来。 没事,楼云下颌线条绷紧,又慢慢放松,他抬手放在阿七背上,安抚道,现在这样能睡着了吗? 嗯。阿七轻声回应,重新靠上楼云颈侧。呼浅浅地扫过皮肤,起细微的意,楼云想到阿七很久没休息好,便忍住没动,闭目假装入睡。 两人身形看起来差不多,不知为什么,躺下来后总觉得,阿七身躯似乎比白天看起来高大些。 空气安静半晌,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楼云被那股吐息扰得心神不宁,就在他以为阿七睡着了时,身侧的人稍稍动了动,颈侧那股呼离开,四周又安静下来。 楼云又等一会儿,估摸着阿七睡了,便想撤离换个姿势。双眼糊糊睁开一条,面撞上一双眼睛,目光沉沉,像要融进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阿七单手撑头躺在一侧,这样不知看了他多久。 你睡不着吗。淡淡的声线传来,阿七的轮廓在黑暗中有些模糊,看不清什么表情。 楼云一怔,下意识应声,道: 你怎么也没睡,抱着我还是睡不着吗? 对方嘴角弯起,似乎笑了下,楼云隐约觉这抹笑里好像有别的意味。 阿七不答,右手环过楼云侧,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指尖捻起一缕散的发尾,漫不经心了。 片刻,才开口道:你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跟师尊一起睡吗? 师、师尊一起睡 楼云心跳快了一拍,然后迅速反应过来,阿七应该是想问会不会像他一样,跟师兄一块儿睡,但自己没有师兄,只有师尊。 跟师尊一起睡,其实是有的。但老实回答,会不会觉得有点丢脸比如这么大人了还跟师尊一起睡 楼云心下犹豫,没能马上开口。 阿七见状,笑道:没有吗,那还少见的。 嗯??? 楼云愣住了,阿七一脸认真道:我知道的,很少有人是单独睡的,一般都会和关系好的人一块睡。 啊? 你和你师尊关系好吗?阿七的眸子望过来,声线微微低,黑暗中莫名有种蛊惑的味道。 我楼云喉结上下动了动,清冷的月光穿过层层枝叶,落下一小片光斑在颤动的睫上,师尊他,好的。 这个称呼像是开启了什么,楼云眼帘半阖,神不自觉温柔几分,半晌没说话。 阿七看着面前人,眼神渐深,轻声道:那你有跟师尊一起睡吗? 有。 阿七嘴角微微上扬:进秘境就见不到师尊了,晚上睡觉时,不想他吗? 楼云呼快了一瞬,仿佛想起什么,嘴紧抿,没说话。 真的不想吗? 身侧的人贴近几分,语气轻柔带着引。楼云抬眼,那双眸子狭长深邃,有种整个灵魂都要被看穿的觉。 他恍惚片刻,喉咙一紧,下意识口而出:想。 确实是想的,怎么可能不想。 但那又如何。 已经下定决心,自己要好好修行,早变强不给师尊丢脸,又怎么能天天像个小孩子似的,想师尊。 心底深处开始泛起绵密的苦味,像是在深秋的雨夜,独自喝了一壶莲子酒,偏偏不能告诉任何人。 走神之时,阿七倾身上来,待他回神时,整个人已经被抱在怀里。 黑暗中,阿七的身量似乎拔高了些,但楼云没心思关注了。他闭眼紧紧贴在这个怀抱中,仿佛抓住了一点藉,这个怀抱太过温暖,隐约有种还在师尊怀里的觉。 一定是太想师尊了。 不可以这样,今晚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可以任地把别人当做师尊。太不礼貌了。 楼云昏昏沉沉,困意渐渐袭来,意识消失前,他听见头顶传来淡淡的声线: 睡吧,等出去之后,就能见到你师尊了。 出去? 那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了。 楼云心底一阵无奈,但不解释,片刻后,终于沉沉睡去。 清浅缓慢的呼声响起,飘散在静谧的空气里。如墨夜中,阿七深深看着怀里人,半晌,一呼一间,脸上易容术褪去,出一张冷峻清冷的面容,身量变换,刹那间高大许多。 他将怀里人轻轻放到地面,伸手将面前人散的发理至一边,垂眸轻声道:我也想你。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