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坏的。 她立时气息紊,没法儿不躲闪不抱怨,“不行,别闹。” 他就笑,之后真就不再闹了,静静地拥着她,等她面如常了,抱起她。 “不行。”徐幼微慌起来,急声道,“我可以自己走。这一阵好多了。” “关我什么事儿?”孟观说,“就喜抱着,管得着么?” “……”徐幼微没好气,睇着他。 他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大步星地抱着她出门,回往正屋。 站在廊间的丫鬟婆子们齐齐垂下了头,侍书、怡墨快步跟在四老爷身后,忍不住抿了嘴笑。 看着四老爷高高兴兴的,真好。 回到房里,孟观琢磨着晚间和幼微吃什么,坐在桌前,一本正经地写菜单子。 徐幼微的兴趣在于看他那一手漂亮的行书,“字真好看。” 他笑眉笑眼的,“当初每被爹打着骂着习字一个时辰,长大了才知道益处不少。” “字如其人。”不自觉的,徐幼微与他亲昵也随意了几分,说完话,凝着他好看的眉眼。 漆黑、漂亮的瞳仁,像是两颗熠熠生辉的黑曜石。只在柔和的眼波转间,便已让她不自主地心神恍惚。 是这样俊美的男子,小时候,怕是比最出挑的小姑娘还漂亮吧? “在想什么?”他和声问。 她就照实说了。 “……跑题了。”男人,好看不好看的有什么用?小时候到如今,都顶讨厌人说他比小姑娘还漂亮——漂亮就漂亮吧,比小姑娘漂亮是什么话?很长脸么? 徐幼微倒是笑了,“跟你说话,不定何时就触了逆鳞。明明是在夸你。那么好看,还不准人说了?” “没完了?”他皱眉。 徐幼微笑出声来,很喜看他这别扭劲儿。 “欠收拾。”他笑着了她的脸。 侍书笑盈盈地进门来禀:“四老爷,原大人来了。” 孟观又在菜单子上加了两道菜,先叮嘱幼微:“荤素搭配着,都尝一遍。”继而把菜单递给侍书,道,“请他来卿云斋。” 侍书称是而去。 没多会儿,原冲来了,经由孟观引见,对徐幼微郑重行礼,“原冲见过嫂夫人。” 徐幼微侧身避让,郑重还礼。 原冲也是武官之中少见的美男子,书生般清俊秀逸。 想当初,初到疆场之上,与孟观相对着质疑又看不起对方,离了烽火烟,别人累得只想喝酒大睡,他们却是力旺盛得吓人,逮住机会就往死里掐架,把先帝气得什么似的,恨不得军法处置两个混小子。 后来不知怎的,再上疆场,不乏为对方挡下暗箭冷箭的时候,偏又都嘴硬,被人问起时,都说那厮要死也得死我手里。 先帝笑骂他们乌鸦嘴,却是晓得,两个人是掐架掐出了兄弟情义——虽然,是最拧巴的那种。 真正好,是太夫人和徐老夫人的功劳,相对平宁的时里,总是相互下帖子,让两个孩子一同坐在一起说说话、吃顿饭。 到那时,两个人还嘴硬,孟观说搭理原冲,是因为原老夫人亲手做的饭菜太好吃,吃了就上瘾;原冲说跟孟老四走动,是因为太夫人对自己比家里人还好。 原老夫人曾开玩笑,说这两个孩子若是一男一女,便是一对儿喜冤家。 ——当朝太傅与五军大都督这些往事,是将士之间的一桩美谈。 落座之后,孟观问原冲:“什么事儿?” 原冲道:“你不是发落人了么?我过来问问。”说着,下意识地瞥了徐幼微一眼。 徐幼微笑着起身,以准备茶点为由避了出去,让他们畅所言。 孟观笑一笑,“那不是吏部尚书的事儿么?” 原冲也笑,娓娓道:“吏部尚书苗维得了消息,当即就当最紧要的差事办了,找了些原由,写到折子上,随后进请皇上示下。 “皇上当下准奏,传了罢免徐二官职的旨意。 “苗维出的时候才醒过神来——徐二可是你岳父的手足,了,又不敢来问你是不是开玩笑,跑去找我了,问我能不能来问问你。这事儿要是办错了,丢脸的可不只他。 “我听了,怀疑你这厮大白天喝高了撒酒疯,就来看看。” “你什么时候见我喝高过?”孟观笑笑地看着至,“甭逮住机会就明目张胆地往我脸上糊泥巴。” 原冲哈哈地笑,“你都快成筛子了,能让人钻的空子多了去了,哪儿就缺我磕碜你?是你清清醒醒办的事儿就成,不然苗维得恨死你。”说着站起身来,“我去给太夫人请安,顺道蹭顿饭。” 孟观随之起身,和他一起去往太夫人房里,边走边说:“赶紧娶个媳妇儿吧,我瞧着,令堂都让你拖得神叨了,逮住谁跟谁说你的亲事。” 原冲抹一把脸,“别站着说话不疼,踅摸个合适的,哪儿有那么容易。” “关键是您老人家儿就没踅摸过,蒙谁呢?” 片刻后,两男子同时朗声笑起来。 徐幼微从茶水房走出来,恰好见了这一幕,便觉得,这才是他们该有的样子:意气风发。 当晚,孟观、原冲陪着太夫人用饭,徐幼微留在房里,细细享用他亲自点选的菜肴。 如他所言,寻常食材,真没有不好吃的,只有做法不合她心意的厨子。 遇到了对的做法,寻常碰都不会碰的芫荽、荠菜、香椿芽,皆可成为让她食指大动的美味。 . 翌酉正,徐老太爷来见太傅。 孟观开门见山:“近,因着幼微情形大好,你和你发,没少让徐二、徐二夫人来孟府晃悠。我忍了一段儿,忍够了。” 徐老太爷瞧着他,脸铁青,却是无从应对:是太傅见他,不是孙女婿孟老四见他。 “你虽年长我一大截儿,但只是个装腔作势的伪君子——文人胜于武将的奇才甚多,但你不是。你是斯文败类中的翘楚,你次子,青出于蓝,更不是东西。 “用兵,你们懂什么?后闭嘴,别给脸不要。”孟观拇指缓缓地捻着食指,睨着对方,“西北今年没有仗可打。话放这儿了,你和你那个恬不知的次子,给我记好了。” “……”徐老太爷愕然。 又来了。不说话气死人,一说话就噎死人。横竖不让人活。他眼前一阵发黑。 缓了片刻,他指着孟观,手颤着:“你……竟然这般羞辱我?!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孟观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相互摩挲的拇指、食指停了停,又动起来,“若不是看顾着岳父岳母和幼微,我认识你们?我有些名声,是小人以讹传讹,可六亲不认那一条,属实。” “好,好!”徐老太爷显然被气疯了,哆嗦着嘴道,“孟观,你大逆不道在先,就别怪旁人不义。这亲事是怎么结的,我们两家都明白。可由在哪儿?徐家是有所图,可你不也是贪图幼微这个人? “两年了,徐家缓过来了,承蒙太傅大人关照。我们,可要多久?又能多久?你并不是无所得。 “什么人家的子,不都是杂七杂八混一块儿过着? “但凡你少生些事,少惹些闲言碎语,我们至于这样找你,蝎蝎螫螫的?! “孟文晖的事,你怎么能下那样的狠手?那是你亲侄子! “用兵的事,我是没你清楚,可你就不能跟我点儿人话,让我心里头明白一些?! “我也把话放这儿:你要是听得进我的话,就好生应对,或是挂帅出征。 “都办不到的话…… “孟老四,小五是怎么嫁给你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有些话不急了,真不忍心说出来伤你。但你得明白,小五的心里,最重的是徐家,你这武夫得给我往后排。 “尽快给我个像样的答复,不然,明起,我每登门——你是我孙女婿,记住了,除非不想当了,明就把小五扫地出门——那种事,你干得出来,可我知道,你做不到。 谁都知道。 “你自找的。 “你不给徐家好看,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孟观含义不明地一笑,“你是真活腻了,不想好了。” 徐老太爷却是有恃无恐地笑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真有本事,就把这些话讲给小五听。” 孟观敛目,只一瞬,便抬了眼睑,目光森寒,杀气渗透到了言语之间:“任何一个将士的命,都是你跟你那个不识数的次子绑一块儿死八百回也抵不了的分量,没必要的战事,我真豁不出他们的安危。 “其余的,就算把我累死,也跟你们掰扯不清楚。我也真犯不着受那份儿累。 “你们懵着过一段儿吧。 “幼微与你们,是两回事。她嫁了我,便是一辈子的事儿,没可能离开。你们,也别想因为她,再对我颐指气使——她是我软肋,她不好的时候,我该忍的不该忍的,都会忍下;她好了,这子就得照着章程来,她嫁的,不是任人捏的懦夫。 “近期,除了我岳父那一支,徐家的人甭来孟府,我瞧着恶心。幼微若是有闲情见哪个闲人,也成,但谁要有一个字惹得她不悦,我就割了谁的舌头。 “最重要的,你这老匹夫要是胆敢为难我岳父岳母和幼微,我就亲手把你和徐二剁了。不信,就试试。” 第15章 谨言躬身站在太夫人面前,将在外院的见闻娓娓道来。 太夫人听着,眉心一跳一跳的,“末了怎样?” “到末了,徐老太爷瘫倒在地,眼看着要晕过去了,说不出话。”谨言低声道,“四老爷让小的和慎宇把人拎……送上了马车。” 太夫人语凝,过了好一阵,摆一摆手,“知道了,回外院当差吧。” 谨言称是,行礼出门。 太夫人蹙了眉。 王嬷嬷给她端来一盏茶。 “话也太难听了些。”太夫人叹息一声,“不让他对人动手,就用言语往死里挤兑人。那可是他岳父的爹。唉,活的混世魔王。” 王嬷嬷只是无声地笑。 当晚,同一时间,太夫人与徐幼微同时得到消息:徐老太爷、徐老夫人、徐二老爷、徐二夫人一起病倒,徐夫人要到两位长辈跟前侍疾。 . JZfcbj.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