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靖王府。 来京城时,靖王先行,靖王妃与侧妃、侍妾、箱笼在后。靖王的家当太多,又不能招摇,要陆陆续续送回王府,到今,尚有一部分在路上。 靖王在朝中没官职,孟观说等明年开儿再给他安排,因此,他便能做一阵闲散王爷,每不乏陪伴妾的时候。 靖王府的情形,很是有趣。 除了先帝赐婚的王妃、两名侧妃,近几年,靖王收揽到身边的女子,到如今已多达二十四名。偏生他顶着个好的名声,却对一众女子淡淡的,对于有的女子,隔一段子见到了,本就叫不出名字,甚至连跟随他的原由都忘了。 靖王妃身子骨羸弱,却是没心没肺过子的做派,与几个进王府时间久的女子相处得很融洽,对于其他侍妾,也一向宽和大度。 谨言来王府传话的时候,靖王身在内宅正房的东次间,看靖王妃与孙侧妃下棋。 他转到小书房,笑容和煦地看着谨言,“何事?” 谨言转述了孟观的意思。 靖王听完,斟酌片刻,笑着叹息:“知道了。把名单给我。” 谨言呈上名单,继而行礼告辞。 靖王看完名单,收入袖中,回到东次间。 靖王妃打量着他神,笑问:“老四又给你出难题了?” “嗯。”靖王站到她身侧,看着棋局,“且得跟我找补呢。” 孙侧妃笑盈盈地望向他,有意讨好,“王爷也不需纵着那佞臣,短时间内,您不能除掉他,可他也不敢动您。” 靖王妃但笑不语。 靖王淡淡地看了孙侧妃一眼,似笑非笑。 孙侧妃继续道:“他又不是没有软肋的人。妾身想着,王妃不妨与孟四夫人常来常往。王妃若是懒得应承那些,妾身愿意效劳。” “女眷来往,与庙堂中事无关。”靖王凝着她,眸深沉,“我要供奉三百部《楞严经》到云居寺,您的字尚可,回房抄经去吧。” 孙侧妃面陡然一变,站起身来,求助地望向靖王妃。 靖王妃莫能助地一笑。 孙侧妃强忍着眼泪,行礼退下。 靖王坐到发对面,拂棋子,重开一局。 靖王妃问道:“老四是不是要借刀杀人?” “没错。”靖王道,“我忙一场,落在局外人眼里,必是个两面不是人的尴尬境地。府里这些女眷,如有不安生的、胆小的,你逐一安排下去。只要不给我戴绿帽子,就物个好人家。” 靖王妃失笑,“只怕没人肯离开。除了两名侧妃,都是身世孤苦的女子,若是离了王府,嫁入寻常人家,没有娘家撑,子必然很辛苦。” “你斟酌着办。”靖王问道,“内宅的开销一概走外院的账。”这么多女子,常年供养着衣食起居,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靖王妃妩媚的大眼睛眯了眯,“你不需记挂这等小事。我就养得起她们。” 靖王哈哈地笑,“这话豪气。” “说起来,孟四夫人倒是招人喜的,等家当安排好了,我真想与她常来常往。” 靖王颔首,“好事,横竖你也没有真正好的人。” “老四那边——” “孟老四的夫人,只有高攀不起的,没有他提醒着避而不见的。” “也是。”靖王妃睇着他,“我这样瞻前顾后的,还不是怪你?今年你给他惹出那么一摊子事儿,让他挨了那么久的猜忌、诟病。换了你,不见得受得住。” “带过兵的权臣,哪有不挨骂的?”靖王笑出来,“再说了,我这不遭报应了?” 靖王妃莞尔,啜了口茶,敛了笑意,“老四到底是什么意思?” 靖王便照实与她说了。 沉默片刻,靖王妃苦笑,“你若是不应,那我们……” 靖王伸手过去,握住她细瘦苍白的手,“这次孟老四在气头上,索与我挑明了而已。他知道我会答应,我也并不为难。有事可忙,总比被罗世元、朗坤拘在封地要好。” 靖王妃对他绽出温婉的笑容,“我晓得。”随即目光一闪,转手取出一本小册子,“后,你每去谁房里消磨时间,尽量照着这章程来。” 靖王畔的笑意消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是,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前脚在说前程,后脚就说这些。” 她就开心地笑,“她们也不容易,有一些,要的不多,只想时不时见你一面。” “……”靖王瞅着她运了会儿气,“我可真生气了啊。” 靖王妃笑出声来。 . 午间,趁着皇帝到慈宁用饭,顾鹤找到孟观,道:“太后的意思是,不妨让太医这就开始用些药,让她看起来自然而然地病故。” 看起来自然而然的,不外乎是做给皇帝看的。而如果照她的说辞,这就病倒在的话,便不合情理了:只为了些身外物,便绵病榻,与她以往没心没肺的做派相悖。 孟观斟酌着:明年有闱,元娘要出嫁,大事小情的,犯不上因为那么个人耽搁。“眼下随她去。明年起用药,断断续续用到秋。” 顾鹤笑着说好,又道:“她还是——想见见你。” “我,已无话可说。”孟观再也不想看那女子一眼,再也不想对她说一个字——见了她,说不定就后反劲儿,更暴躁。 “成,明白了。” “我会安排妥当,后一切,就给你了。”孟观取出几个牛皮信封,“这是几间铺子,都开了十来年了,每年算是等着进项到手。没暴利,贵在长远。 “行当不同,你掂量着给堂兄弟分了,让他们学着做个小老板。 “另外,是给你的两所宅子、一些银钱——乾清大总管,在外边的住处忒寒酸了些。 “快过年了,给你些年节礼。” 顾鹤动容,一时间只是愣怔地看着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太傅,这次是两者兼具。他能在中出人头地,躲过明暗箭,但实打实地帮堂兄弟过子,真不在行。 “别多想。”孟观拍拍他的肩,“心里踏实了,子就更有奔头了,对不对?” 顾鹤用力点头,“对!” . 卿云斋里,四娘和徐幼微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 四娘问:“以后,李先生就不能每来给您和林漪妹妹上课了吧?” 徐幼微笑道:“商量过了,每一早把林漪送到原府,下午或是我过去,或是李先生把林漪送回来,顺道指点指点我的功课。” 四娘由衷地为母女两个高兴,“那可太好了。” “我瞧着你近来清闲了些,事情都上手了?” “算是吧。”四娘抿了嘴笑,“有祖母和您时时指点着,双玉姐姐又尽心尽力地帮衬,有些长进了。” “那,等到腊月,我要是忙不过来,你帮我看看陪嫁的产业的账。” “我可以吗?”四娘惊喜,笑容单纯而璀璨。 “当然可以啊。”徐幼微笑着鼓励道,“我不见得比你更擅长打理这些,又是懒惰的子,闲时也罢了,忙起来,自然想找你帮衬。”停一停,索道,“说定了?” “到时候,小婶婶要真是忙碌的话,只管差遣我。”四娘笑道,“我会尽心做。” 徐幼微盈盈一笑,“那可太好了,此刻起,我就可以不怵年关了。” 四娘逸出悦耳的笑声。 至申时,四娘道辞,徐幼微亲自送她。 门里暖如,门外却是寒风萧杀,望着四娘穿过抄手游廊,走出月门,她轻声吩咐李嬷嬷:“选几个致的小手炉,给四小姐送过去。再选两块上好的皮子、相宜的料子,送到针线房,给四小姐做两件斗篷。” 李嬷嬷笑称是,随后认真地道:“夫人要是放心,不如让奴婢和侍书怡墨来做,我们左右没什么事。” 徐幼微笑盈盈的,“好啊,我只有更放心。” 晚间,孟观匆匆回房,跟太夫人和徐幼微、林漪点了个卯,就又回外院了,临走时对子说:“得继续议事、合账,晚间不用等我。” 他的年关,已经开始了,恨不得在马车上都捧着账本看。 徐幼微晚间倒是也不无聊,反复习练工笔画的笔法。 翌,李之澄和原冲来了。是从孟府嫁入原府的,孟府自然就是之澄的娘家。 太夫人见到之澄,笑眯眯地携了她的手,问长问短:“他们待你可好?昨认亲,热不热闹?” 李之澄笑答:“公婆妯娌和四位兄长待我都很好。昨认亲时,有很多人,对了,靖王和靖王妃也去了。” “是么?”太夫人讶然,“他们算是哪头的亲戚啊?” 原冲接道:“说是孟府这边的人。” 徐幼微在一旁听着,忍俊不。 太夫人笑道:“随他们去,终究是捧场的事。” 原冲笑眉笑眼的,“您说的是,我们知道。” 说话间,外院有小厮来禀:“二老太爷、六老爷、七老爷等人来了,想陪着原大人说说话。”指的是宗族里旁支的人。 原冲一听就知道,要么是观安排的,要么是宗族的人有意帮衬观。他笑着起身,去了外院,与一行人谈笑风生,午间一起推杯换盏。 孟观惦记着之澄回门的事,下午提前一些回到府中。 在内宅的李之澄,和太夫人、幼微叙谈之余,检查了给林漪布置的几功课的进展,耐心指点。 傍晚,夫两个道辞。 太夫人、徐幼微和孟观看着一对儿璧人相形离开,俱是逸出了笑容。 徐幼微的喜悦,比之别人,又多了诸多慨。 当晚,孟观回到房里,随行的谨言捧着诸多公文,两名小厮各捧着一大摞账册。 徐幼微暗暗称奇:这是有多少产业啊?怪不得,以他雷厉风行的做派,连续几都忙不完。 孟观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在寝室外间坐了,先看公文。 徐幼微商量他:“你等等,我有事情问你。” 孟观视线移到她脸上,“说。” jZfCBJ.coM |